辔头,不上嚼口,也拎它不起,何况是这洋的好马呢?这马一头的力足有千斤,又光光的套上一个笼头,你坐在它背上,两膀能有多大的力?它的头往下,你能拎得它起来吗?它口里若上了刺嚼,因为怕痛,才能一拎即起,如今是万万拎不得的,你务必记取明白。它的头一往下低,两耳又同时朝前倒了,就赶快把你自己的右腿尖往它前腿缝里插,它自然滚不下了。还有一层,这畜牲欢喜蹿高跳远,你万不可拿出平常骑马的身法手法来,想将它勒住,一勒就坏了。象这样的好马。你骑在它背上,须得将你自己的性命完全付托给它。它遇若高堪要蹿上去,你尽管由它蹿上去;遇着极宽的坑它想跳过去,你也尽管由它跳过去。越是顺着它的性子,越不会出乱子。它虽是畜牲,然它若自顾没蹿高跳远的能耐,你就打它,它也不肯跳。这畜牲能蹿一丈三、四尺高。能跳二丈来远。你须记取:它蹿高的时候,你的身体须往后仰。等它前脚已起后脚用力的时候,你的身体便向前略栽,它才不觉吃力。若是它将要起前脚的时候,你将身体向前压住,它后脚用力的时候,你又将身体往后压住,它本有蹿一丈三、四的能耐,是这么一挫压,使得减退四、五尺了,岂不坏了吗?我刚才骑它,因跑过几亩水田,所以弄得浑身是泥。你要骑得十分当心才行。”
  金禄堂也不答话,笑嘻嘻的走到树下,解下绳索来。那马见绳索已解,便四脚齐起,乱蹦乱跳。金禄堂也不害怕,凭空向马背上一个箭步,已身在马上了。那马将头扬了两扬,支开旧蹄就跑。
  金光祖到王五跟前说道:“难得在这里遇见老哥,我想屈尊到寒舍盘桓盘桓,不知尊意以为何如?”王五既有心要结识金禄堂,自己又左右闲着无事,便欣然答应。二人站着谈话,谈不到一顿饭的工夫,金禄堂已骑着那马,如飞而至,遍身头顶,也和金光祖一样,糊满了污泥。金光祖爱惜孙儿。恐怕他骑得累了,忙上前抢住笼头。那马接连被骑了两次,也累得乏了,比前驯良了许多。金禄堂滚下马背,摇头吐舌的说道:“就方才这一点儿时间,已来回跑了六十多里路,在马上看两边的房屋、树木,只见纷纷的往后倒下去,多望两眼,头目就昏眩了。人家都说火车快的厉害,我看这马比火车还要快的多呢!我买了它回去,看何时高兴,我得骑到南京去,和火车比赛比赛。”金禄堂这时随口说了几句玩笑话,后来南京办劝业会的时候,能果然将这马骑到南京,特地专开一个火车头,马在前头,车头在后边,十里以内,火车真个追这马不上。这是后话,趁这时表过不提。
  再说当日金光祖,见已将这马骑服了,即问胡家要多少马价。胡家开口要一百两银子,金光祖并不还价,随如数兑了一百两银子。王五遂跟金光祖、金禄堂,带了那匹乌云盖雪的马,一同到宁陵县金家来。王五在金家住了几日,和金光祖公孙谈论拳脚,甚是投机。金光祖的儿子金标,出门十多年,没有音信,也不知是生是死。金禄堂的本领,全是金光祖传授的。
  这日,王五正和金光祖坐在房中谈话,只见金禄堂进来报道:“外面来了一个姓罗的,说是湖南人姓言的徒弟,有事要见爷爷。”金光祖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改变了颜色。停了一停才抬头问金禄堂道:“那姓罗的多大年纪了?”金禄堂道:“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身材很是高大。”金光祖道:“你已说了我在家么?”金禄堂摇头道:“我说你老人家不在家,他说没有的事,若真不在家,他也不会来了。”金光祖面上很露出踌躇的样子,王五在旁见了,猜不出是什么缘故,想问又不好开口。金光祖长叹了一声道:“冤家路窄,躲也躲避不了。禄儿请他在外面坐坐,我就出来见他。”
  金禄堂应“是”去了,金光祖随回头向王五说道:“十年前,有一个湖南人姓言的,因闻我的名,特地找到这里来,在这里住了三日,要和我交手。那姓言的,原来是一个读书人,本领确是不弱,和我走了二百多个回合,我用擒拿手伤了他。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道:”我们十年后再见。我若没有和你再见的缘法,也得传一个徒弟,来报这一手之仇‘。当时姓言的说完这话走了。十年来,我虽上了年纪,然不敢荒废工夫,就是防他前来报复。“王五道:”姓言的若是自己来,或者可怕。这姓罗的,是他的徒弟,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本领。区区不才,如老丈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尽可代劳,和他见见高下。“金光祖摇头说道:”使不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请老哥在旁,替我壮壮胆量。“说着起身,进里面更换衣服,用一块寸来厚的护心铜镜,藏在胸前衣襟里面,装束停当,拉了王五的手,同来到外面厅堂上,只见金禄堂陪着一个魁伟绝伦的汉子,坐在厅堂上谈话。
  那汉子背上还驮着黄色包袱,不曾放下。见金光祖出来,那汉子起身抱拳笑道:“久闻神拳金老爹的大名,今日才得来领教。老爹还记得十年前用擒拿手点伤辰州人言永福的事么?小子罗大鹤,就是言永福师傅的徒弟。这回奉了师傅之命,特来请教老爹。”金光祖也抱拳当胸的答道:“但愿老哥能青出于蓝。我虽老迈无能,但是既有约在先,不能不奉陪大驾。”罗大鹤即将背上的黄包袱卸了下来。不知与金光祖如何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