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想打听详情,却又打听不出,过不了半日,那些受伤的挑夫,有好几个发生了危险的现象。那挑夫头目陈天南到处调查,居然被他查出你是我的女儿。我尚在南康家里,陈天南遂赶到南康,当面述了打架前后的情形,求我到九江诊治。此时我假使不在南康,再多耽延几日,这乱子还不知要闹多大!你可知道你下手毫无分寸,有七个人被你点着了死穴,睡在床上不言不语,只要一过七昼夜,便有神仙来救,也没有办法。你想想,他们虽是当挑夫的人,性命是一样的紧要。国家的法律,杀人者死,伤人者抵罪,对于被杀被伤的人,是不问富贵贫贱的,不能因为他们是挑夫,被人打死了,便不拿办凶手。那陈天南与码头上的地保,连禀帖都写好了,如果我不到九江去,或是不能把受伤的治好,只怕不出三、五天之外,你已被捕下狱了。你屡次要学点穴,我不肯传授给你,你还不愿意,你妈还说,有本领不传给自己女儿,世间还有何人可以传得?我当时对你们说,点穴的工夫难学,且学了不独全无用处,若学的人脾气不好,就和拿一支实弹手枪,送给疯子一般,不知要撞出多少祸来。你母女不相信,说一个闺女,终日足不出户,到哪里去撞祸。如今毕竟撞出大祸来,总应该相信我的话了。”
  辟非母亲说道:“那日打过架以后,陈天南曾到全安栈对辟非磕头,他知道是点正了穴道,求辟非去救。你平日若将救法传给辟非了,当日就去救了,岂不省了许多的事,你也免得着急呕气,就为你不愿教,辟非每次问你,你总是摆出不高兴的面孔来,所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看你还是把救法一股脑儿传给辟非吧。”黄辟非不待黄石屏回答,即摇着双手说道:“罢了,罢了!我愿当天发誓,从此无论在什么时期,我决不和人打架,更不去点人家的穴道,救法不知道没有关系,爸爸原不愿教,我此刻也不愿学了。”黄石屏笑了一笑,说道:“你此刻不愿意学,我倒愿意教了。你说愿当天发誓,以后不和人打架,点穴,这话我相信你是诚心说出来的。不过你若不会武艺,不会点穴,便能在无论什么时期可以做到,以我的年纪和经验阅历,尚且有时不免和人动手,你何能说得这般干净。救人的方法学会了,倒比学会了点人的方法好,不必是由你点伤的才可救,别人点伤的,或是因跌因撞伤的,也一般的可用这方法救治。”黄辟非心里何尝不愿学,因恐自己父亲在盛怒之下,听了母亲的话更生气,所以是这般表示,见自己父亲说出愿教的话来,真是喜出望外。从此,黄石屏便把救治的方法,传给黄辟非。
  一日,黄辟非有个女同学,姓张名同璧的,到诊所来要会见黄辟非。这张同璧也是江西人,年纪比黄辟非大四、五岁,因同在崇实女学校读书,彼此交情异常亲密。黄辟非不曾在学校毕业,黄石屏因嫌学校里习惯不好,只读了两个学期,就不许再去了。张同璧在崇实毕业后,已嫁了一个姓屈的丈夫,既出了嫁,对于以前的同学便不大往来,已有两、三年不到黄辟非家来了。黄辟非只知道张同璧嫁了一个极精明能干、又极有学问的丈夫、两口子的爱情最好,姓屈的在上海某大学毕过业,已到日本留学去了,张同璧生了一个男孩子,人生的境遇,算是十分美满。这日,黄辟非见张同璧忽然来会,久不见面的要好同学来了,自很高兴,连忙请到自己卧室里坐谈。只是一见张同璧满面泪痕,一种忧伤憔悴的样子,完全表现于外,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问:“有什么事着急?”张同璧还没开口,就用双手掩面抽咽起来,勉强忍耐住才说道:“我不得了。我特来求妹妹想法子救我的命。我的丈夫被上海县衙门的侦探,当做革命党拿去了,十有九没有活命,妹妹看我怎生得了!”说到这里,忍耐不住又抽咽起来。要知她丈夫如何被捕,黄辟非如何援救,且俟第六十八回再说。
   近代侠义英雄传

  第六十八回
   谭曼伯卖友报私嫌
   黄石屏劫牢救志士
  话说张同璧对黄辟非说出丈夫被捕之后,抽咽不止,黄辟非只得安慰她道:“事到为难的时候,着急哭泣是无用的,请把情形说出来,大家想方法去援救便了。革命党被官厅捕去了的也很多,毕竟杀了的还是少数。你是事主,你的心一乱,便什么事也没有办法了。你我已有好久不会面了,你近来的情形,我一点儿不知道,只听说你结婚后,感情很好,你屈姐夫在东洋留学,是何时回国来的,如何会被侦探当做革命党拿去?请你说给我听吧。”张同璧遂详细将别后的情形说出。
  原来张同璧的丈夫,是江苏无锡人,姓屈,单名一个伸字,号蠖斋,生得仪表堂皇,思想敏锐。他父亲虽是个在洋行里当买办的人,家中所来往的多是市侩,但屈蠖斋生成一种高尚的性质,从小就想做一个担当国家大事的人物,在大学校的时候,就欢喜运动,所有运动的方法,他无不精密研究。张同璧也是一个好运动的人,因在运动场与屈蠖斋认识。张同璧本来生得整齐漂亮,一张粉团也似的脸儿,对人和蔼可亲,总是未开口先含笑,凡是见过她一两面的男子,没有不希望与她接近的。她对待一般欢喜与她接近的男运动家,都是一视同仁。那些男运动家希望与她接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