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一个身材高大、长着满脸横肉的挑夫,瞪起两只血也似的红眼睛,望着魏庭兰问道:“你知道我们九江码头上的规矩么?”魏庭兰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规矩,你只说能做一担挑呢,不能做一担挑?”这挑夫扬着脸说道:“有什么不行!”魏庭兰道:“既是能行,就挑着走吧!我们到全安栈去。”这挑夫道:“你要我们做一担挑,出多少钱?”魏庭兰道:“你挑到全安栈,那帐房自然会照规矩给钱。”挑夫道:“那可不行。我们码头上有码头上的规矩,与他们帐房不相干。这一担行李四块钱,先交出钱来再走,少一文也不行。照规矩一块钱一件,做一个人挑也是这么多钱,分做四个人驮也是这么多钱。”魏庭兰不由得生气道:“你们这样会要钱,如何此刻还在当挑夫!我的行李不许你们挑,你们走吧!”旋说旋伸手将挑夫推开。挑夫也忿然说道:“你不许我们挑,看你叫谁挑?”
  黄辟非见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恐怕耽延到天色黑了遗失行李,只好出面对挑夫说道:“好!还是由你们挑去吧!我给你一块钱的力钱。”挑夫听了,同时冷笑一声,大家围住行李站着,睬也不睬。黄辟非向魏庭兰道:“此去全安栈不远,这些挑夫既如此刁难,我们自己把行李提着走就得啦!这个小提包请妈妈提了,我和魏大哥一人提两件。”说时,将手提包递给自己母亲,拣了两件轻些儿的给魏庭兰,自己一手提起一件,向前便走。挑夫哪里肯放他们走,一字排开挡住去路,喝道:“这里不是野地方,我们码头上是有规矩的,行李都许你们自己搬时,我们当挑夫的连屎也没得吃了。放下来,看有谁敢提着行李走!”黄辟非性情虽本来是很温和的,但生长在富厚之家,平日又是父母极钟受的,家中当差的和老妈子,惟恐逢迎伺候不到,生平何尝受过人家的恶声厉色?这些挑夫凶恶的言语,她如何忍受的了?只气得她提起两件行李,大踏步向挡住的挑夫冲去。那长着一脸横肉的挑夫,伸手想来夺行李,急忙之间,却碰在黄辟非臂膊上,挑夫的手也快,趁势就扭住黄辟非的衣袖,这一来,把个黄辟非气得真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就手中皮箱举起来,迎着扭衣袖的挑夫横扫过去。
  那挑夫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一下,被扫得倒退了几步,还立脚不住,仰面朝天倒在地下。旁边的挑夫看了,虽则吃了一惊,只是都是些脑筋极简单的粗人,还不认定是黄辟非身有绝技,以为是那挑夫偶然不曾站稳。便有两个自信勇敢的冲上来,骂道:“咦咦!你这小丫头还动手打人吗?”一路骂,一路分左右来抢行李。黄辟非的母亲吓得喊:“打不得!”黄辟非料知今日不给点儿厉害他们看,是不能脱身的,回身把两件行李放在魏庭兰面前,回道:“大哥瞧着这行李吧,我非收拾这些比强盗还凶恶的东西不可!”说罢,折回身躯。那两个挑夫已逼近身边来了,公然各举拳头对黄辟非劈头劈脸的打下。黄辟非略向旁边一闪,只用两个指头在左边这个脉腕上一点,这个举起来的拳头,登时掉将下来,连这条臂膀都和断了的一样,只痛得张开大口直喊:“哎呀!”右边这个因来势太猛,收煞不住,已冲到黄辟非面前。这挑夫平日也时常练习拳脚工夫,最喜使拳锋、肩锋,他的头锋能在土墙上冲下一大块土来,这时乘势将身躯往下一挫,一头锋朝着黄辟非的胸膛撞来。这种打法,在外功拳中都是极蠢笨可笑的,如何能在练内功拳的黄辟非面前使出来呢?黄辟非不愿意用手打在这腌脏的脑袋上,一起脚尖,正踢着他面门,两颗门牙被踢得掉下来了,只痛得这挑夫双手掩着嘴,回头叫同伙的大家来围攻黄辟非。有这三个挑夫受了重创,其余的才知道这女子不是好欺负的,然而这一班平日凶横惯了的挑夫,怎肯就此屈服不打了呢?仗着人多势大,会些武艺的也不少,知道一个一个的上来,是打不过黄辟非的,于是各人挺手中扁担,发声吼,一拥上前,围住黄辟非如雨点一般的打下,把黄辟非的母亲和魏庭兰吓得呆了,立着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出了。
  黄辟非正恨平时没有使用武艺的机会,这时心里倒是又忿怒又欢喜。常言:“初生之犊不侵虎”,她哪里将这一班挑夫看在眼里?当下不慌不忙的将身躯往下一蹲,便只见一团黑球,在众挑夫丛中,闪过来晃过去,沾着的不是顿时倒地,便被抛掷落在一、二丈以外。一时打得黄辟非兴起,随手夺过一条扁担,对准打来的扁担,一劈一拨,顷刻之间,只见数十条扁担,被劈拨得满天飞舞,结果没有一个不受伤的。这些挑夫却不中用,在未动手以前,一个个横眉瞪眼,凶暴的了不得,经黄辟非打过以后,都吓得销声匿迹,没有一个敢露面了。码头上所剩的全是看热闹的人,这些闲人未尝不代黄辟非抱不平,但是多畏惧挑夫的凶焰,无人肯出头说话。此时见挑夫全被打跑了,这才有仗义的过来,自愿替黄辟非、魏庭兰将行李搬运到全安栈去。
  黄辟非正在踌躇,不料这番打架的情形,虽经过的时间不久,然因事情太奇特了,消息传播得异常迅速,眨眼之间,便有人送信到全安栈,说有这般三个客人,要投全安栈歇宿,现在与挑夫打起来了。全安栈听了这消息,连忙打发接江的,带了两个茶房,奔到码头上来,准备阻止挑夫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