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对分才会面,承他不弃,把我当一个朋友款待,我也因生性太懒,到吉林住了三、四十日,连近在咫尺的韩大爷都不认识,亏得昨夜在无意中和他会了面,不然真是失之交臂了。’我听了这话,趁势问韩大爷道:“大爷从来起更后就安歇,怎么昨夜三更时分,还能与陈爷会面呢?‘韩大爷大笑道:”说起来也是天缘凑巧,我一生好结交天下之士,合该我有缘结交这位异人。我这后院的墙外,不是有一座小山吗?我这后院的方向,原是朝着那小峰建造的,每逢月色光明的时候,坐在后院中,可以望见山峰上的月色溶溶,几棵小树在上面婆娑弄影,有时立在山峰下视,这后院中的陈设,也历历可数,那山如就是这所房子的屏障。后来因有人说,在山峰上可以望见后院,不大妥当,恐怕有小人从山上下来,偷盗后院中的东西,劝我筑一道围墙,将一座小山围在里面,也免得有闲人上山,侵害山上草木。我想也好,筑一道围墙,观瞻上也好一点,因此就筑了一道丈多高的围墙。自从筑成那道围墙之后,这山上除了我偶然高兴走到上面去玩玩之外,终年没有一个外人上去。昨夜初更过后,我已上床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忽觉得肚中胀痛,咕噜咕噜的响个不了。我想不好了,必是白天到附近一个绅士家吃喜酒,多吃了些油腻的东西,肚中不受用,随即起来到厕所里去大解。去厕所须从后院经过,大解后回头,因见院中正是皓月当空,精神为之一爽,便立在院中向山峰上望着,吐纳了几口清气,陡见照在山上的月,仿佛有一团黑影,上下移动。我心里登时觉得奇怪,暗想若不是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如何会有这一团黑影照到山上呢?遂向空中望了一望,初时并没有看见什么,再看山上的黑影,忽下忽上的移动了一阵,又忽左忽右的移动起来,越看越觉得仔细,好象是有人放风筝,日光照在地下的风筝影一样。此时已在半夜,哪有人放风筝呢?并且这山在围墙之内,又有谁能进来放风筝呢?我心里如此猜想,忽然黑影不见了,我舍不得就此回房安歇,仍目不转睛的向山上看着,一会儿又见有一团黑影从东边飞到西边,但并不甚快,不似鸟雀飞行的那般迅速,这样一来,更使我不能不追寻一个究竟。从后院到山上,还有一道小墙,墙上有一张门,本是通山上的。我也来不及回房取钥匙,急忙将锁扭断,悄悄的开门走上山去,走不到十来步,就看见那团黑影,又从西边飞到东边去了,在院中的时候,被墙头和房檐遮断了,只能看见山上黑影,不能看见黑影是从哪里来的。一到山上,立时看见这位陈师傅,简直和腾云驾雾的一样,从西边山头飞过东边山头。我在少年时候,就听得说有飞得起的人,只是几十年来,尽力结交天下豪杰之士,种种武艺,种种能为的人,我都见过,只不曾见过真能飞得起的人,纵跳工夫好的,充其量也不过能跳两丈多高,然是凭各人的脚力,算不得什么,象陈师傅这样,才可算得是飞得起的好汉。我当时看了也不声响,因为一发声出来,恐怕就没得给我看了,寻了一处好藏身的所在,将身体藏着偷看,果见陈师傅飞到东边山头,朝着月光手舞脚蹈了一阵,好象从怀中取出一个纸条儿,即将纸条儿对月光绕了几个圆圈,顷刻就点火把纸条儿烧着。我刚才问陈师傅,方知道烧的是一道符箓,烧完了那符篆之后,又手舞脚蹈起来,旋舞旋向上升起,约升了一丈多高,就停住不升了,悬在空中。凑巧一阵风吹来,只吹得摇摇摆摆的荡动,经过二、三分钟光景,缓缓的坠将下来,落在山头,便向月光跪拜,又取一道符箓焚化了,又手舞脚蹈,又徐徐向上升起。这回升得比前回高了,离山头足有十丈以外,并不停留,即向西移动,仿佛风推云走,比从西山头飞过东山头时快了一倍。我看那飞行的形势,不象是立刻要坠落下来的样子,惟恐他就此飞去了,岂不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只急得我跳出来向空中喊道:“请下来,请下来!我韩春圃已在此看了多时,是何方好汉,请下来谈谈。’因在夜深万籁无声的时候,陈师傅离地虽高,然我呼喊的声音,还能听得清楚。他听得我的声音,即时停落下来,问我为何三更半夜不在家里安睡,到这山上来叫唤些什么?我就对他作了揖,随口笑道:”你问我为何不在家安睡,你如何也在这里呢?我韩春圃今年将近六十岁了,十八岁上就闯荡江湖,九流三教的豪杰,眼见的何止千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般飞得起的好汉。这是天假其缘,使我半夜忽然肚痛,不然也看不见。请问尊姓大名,半夜在这山上飞来飞去,是何用意?‘陈师傅答道:“半夜惊动你,很对不起。我姓陈名乐天,四川人,我正在练习飞行,难得这山形正合我练习飞行之用,不瞒你说,我每夜在这山上练习,已整整的一个月了。’我听了练习飞行的话,心里喜欢的什么似的。我的年纪虽近六十了,然豪气还不减于少年,若是飞行可以学得,岂不是甚好,便向陈师傅拱手说道:”今夜得遇见陈师傅,是我生平第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我心里想向陈师傅请教的话不知有多少,一时真说不尽。这山上也不是谈话之所,我想委屈陈师傅到寒舍去休息一会,以便从容请教。寒舍就在这里,求陈师傅不可推却,谁知陈师傅连连摇手说道:“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