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又不是学会了把式的,霍家是有名的武艺传家,教霍恩第拿什么话去找人家评理呢?霍俊清又顽皮,欢喜和那些小孩相打,是这般一次不了一次的,把霍恩第气得没法了,只好禁止霍俊清,不准他出外,也不准他进练把式的房间习武。霍恩第说:“象四儿这么孱弱的身体,必定练不成武艺,索性不教他练,外人知道他完全不曾练过,不至有人来找他较量,他也不至和人动手,免得败坏了我霍家的声名。”他们霍家的子弟,从来没有不练习武艺的,霍恩第这回不教霍俊清练习武艺算是创例。霍家的兄弟叔侄和亲戚六眷,都很觉得诧异。大家来要求霍恩第准霍俊清练习,霍恩第只是不肯,说霍家的子弟出外不曾示过弱,如今四儿十二岁了,连七、八岁的小孩都打不过,将来不丢霍家的人,丢谁家的人呢?要求的人没得话说,也就罢了。
  霍俊清既不能进练习的房子,也从不提起想练习的话。他的身体小,每日早晚躲在练武室外面,悄悄的偷看,家里人都不注意。霍家的房屋背后,有一个极大的枣树园,霍俊清每早晚偷看了手法之后,就独自躲在枣树园里练习,也从没有人注意他。如此不问断的整练了十二年,霍俊清有二十四岁了,一次都不曾和人较量过。
  这日忽然来了一个行装打扮、背驮包袱的壮士,自称河南人,姓杜名毓泉,自幼练习武艺,因闻霍家迷踪艺的声名,特地前来拜访。霍恩第见是慕名来拜访的,自然殷勤招待,住了一日,次日便带领了自己的九个子侄,请杜毓泉到练武室,教九个子侄次第做工夫给杜毓泉看。杜毓泉立在旁边看了,一个一个的鼓掌道好,并不说什么。九个人次第演完之后,杜毓泉即向霍恩第拱了拱手道:“领教了,多谢,多谢!”霍恩第看杜毓泉神气之间,似乎不大称许,只因自己年事已老,究竟不知道杜毓泉的工夫怎样,恐怕动起手来,坏了霍家的声名,九个子侄的工夫,杜毓泉看了不加称赞,杜毓泉的工夫不待说在九个人之上。霍恩第只得忍住气,也拱了拱手道:“见笑方家。小儿辈才用功不久,拳脚生疏,实在看不上眼。”杜毓泉笑道:“我多久听说尊府祖传的迷踪艺、霍家拳天下无敌,霍家的七、八岁小孩,拳脚都是了不得的,原来都才用功不久,可见得外面的话,谣传的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霍恩第红了脸不曾回答。九个人之中,霍六爷的工夫,比较这八个都好,听了这话气不过,走出来拍胸说道:“我霍家拳本是天下无敌,谁敢说半个不字。你不相信,可下来同走一趟。”霍六爷的话没说完,霍恩第已大声喝住道:“我霍家武艺,以礼义为先。杜君来此是客,我等安可怠慢。”杜毓泉笑道:“较量武艺,倒算不得怠慢。我千里跋涉而来,为的就是要见见尊府的祖传本领,若不吝教,就大家下场子玩玩也好。”说时即走进几步,立在练武室当中。霍恩第心中十分着虑,恐怕六儿打不过,以外的更不是对手了,然而杜毓泉既已下了场,又是自己人先说走一趟的话,不能中止说不打,只好悬心吊胆的,望着霍六爷和杜毓泉交手。二人仅走了一个回合,霍六爷的左膀上已受了重伤,哪敢恋战,趁着不曾跌倒,连忙跳出圈子,忍着痛苦,不敢说受伤的话。
  杜毓泉见霍六爷跳出圈子,也就拱手说了一声“得罪!”退出圈子来,把个霍恩第气得要拚着老命,替霍家拳争威名了。正待将身上的长袍卸下,只见霍俊清跑了进来,大声说道:“我霍家拳,本是天下无敌,谁敢说半个不字的,来跟我霍四爷试试。”霍恩第一见霍俊清进来,那气就更大了,一叠连声的喝道:“逆畜,还不给我快滚出去,你来讨死么?”杜毓泉笑道:“一般的好说大话,不要一般的不济才好呢!”说着,已跳进了圈子。霍恩第哪来得及阻止,一霎眼间,二人已搭上手了。
  才交了两下,霍恩第已大惊失色,暗想四儿从哪里学来这么好的本领?二人走不上十个回合,只见霍俊清的右腿一抬,将杜毓泉踢得腾空起来,跌了一丈多远,倒在地下,半晌动弹不得。霍恩第连忙走过去搀扶,见杜毓泉的左腿,已被霍俊清踢断了筋骨。亏得霍恩第的伤科很是高明,急急调敷了伤药,用杉树皮绑起来,在霍家调养了半个多月,方能行走。杜毓泉从此五体投地的佩服霍家的拳法,拜谢了霍恩第医伤之德,才驮着包袱去了。
  霍恩第问霍俊清如何练成了这么好的工夫,霍俊清将偷瞧偷练的话说了。霍恩第叹道:“少年人真是不激不发。你若和这九个兄弟一块儿练习,争胜的心思一薄弱,怎能练成这么好的本领!”当下又教霍俊清做了些拳脚看了,没一样不是惊人绝技,喜的霍恩第恨不得把霍俊清抱在怀中叫乖乖。
  山东虎头庄赵家,也是和霍家一样,祖传的本领不教外人,在北五省的声名,也是很大。中国从来会武艺人的习惯,第一就是妒嫉。两人的声名一般儿大,两人便誓不两立,总得寻瑕抵隙的,拚一个你死我活。所以会武艺的人,不和会武艺的人见面则已,一见面,三言两语不合,就免不了动起手来。有时双方请凭中保,书立字据,甚至双方凑出钱来,买好了一副衣巾棺椁搁在旁边,两人方才动手,谁被打死了,谁就消受这副预置的衣巾棺椁。被打死的家属自去领尸安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