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迳往里面走,仔细看众小孩,虽是乱舞乱跳,然各自专心致志的,各不相犯,也没一个开口说话,不象是寻常小孩无意的玩耍。心想:难道这就是练习武艺吗?我自己不是不曾练习过武艺的人,近来跑了几省的地方,南北会拳脚有名的好汉,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哪里见过这种乱跳乱舞的拳脚呢?吴振楚心里正在这么怀疑,只见正殿上走下一个须发皓然的老人来,反操着两手,笑容满面的从容走着。吴振楚料知这老人必就是要拜的师傅,连忙整了整衣服,掏出那少年的信来,双手擎着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请了一个安,将信呈上,口里并不说什么。因为吴振楚此时心里,还有些不相信这样年老的人,果有本领能做自己的师傅。近来所见名头高大的人物,实在太多,徒有虚名的,居十之七、八。有了这些经验,就恐怕瞿铁老也没有了不得的本领,够不上做自己的师傅,所以不肯随口称呼。
  瞿铁老接信看了一遍,登时蹙着眉头说道:“你已有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好到我这里来做徒弟呢?我的徒弟,没有过一十五岁的,你如何和他们混得来!也罢,你得这封信到我这里来也不容易,我收你做个徒弟倒使得,不过你从前做过些什么工夫,须使几手出来给我看看,我才好就你的资质,传你的武艺。”
  吴振楚道:“凭空使出来,只怕难看出工夫的深浅。”瞿铁老以乎已懂得吴振楚的用意,是不知道自己的本领,能不能做他的师博,随即点头笑道:“一个人空手使起来,是不容易看出工夫的深浅。我找一个徒弟和你对使,你的工夫就显而易见了。”说着,向众小孩中叫了一声,当下也没听出叫的什么名字,只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孩子,即时停了跳舞,规行矩步的走了过来。瞿铁老指着吴振楚,笑向这孩子道:“这是你的师兄,你陪你师兄走一趟拳脚,看你的工夫也有些儿用处没有?”这孩子望着吴振楚,面上露出些害怕的神气。瞿铁老笑道:“又不是认真相打,害怕些什么!尽管放胆把工夫拿出来,你师兄见你年纪小,出手必留着几分气力。来,来,来!这殿上空阔,使起来没有碍手碍脚的东西。”
  吴振楚跟着走到正殿,心中暗忖,这老头也太小觑我了。虽然不是认真相打,岂不知道拳脚无情,不动手则已,动手哪有不伤人的道理?休说这十二、三岁小孩本领有限,即算他手脚灵便,只是万一不留神,碰在我的拳头上,岂不要把他打个骨断筋折?只听得瞿铁老说道:“我并不是要看你的工夫怎样,是要在工夫上看你的资质怎样?你尽管将生平的本领拿出来,打到那时分,我叫你们住手,你们就得住手。”吴振楚见这孩子随便站着,并不立什么架式,便也立着不动。瞿铁老道:“你是师兄,今日又是初到,先动手吧。不要因他年纪小,身量小,不敢下手打他。有我在此,便打伤了什么所在也没要紧。”吴振楚只得紧了紧腰带,先立一个门户,看这孩子怎样动手。但是立了一会,这孩子只站着不动,丝毫没有要和人相打的样子。
  瞿铁老在旁边催促道。“你先动手打进去。”吴振楚遂动手打进去,因想显点儿力量给翟铁老看,打算只用两个指头,将这孩子提起来,往正殿屋梁上抛去,再用两个指头接着,好让瞿铁老知道不是寻常之辈。不过心里虽是这般着想,明明的一拳朝这小孩子打去,眼见小孩的身体往左边一晃,便不见踪影了,觉得背上有小手掌,拍灰也似的,连拍了两三下。急掉转身躯,只见小孩立在背后,仍是刚才一般的,随便站着。又扑将过去,伸手待抓小孩顶上的短发,哪里抓得着呢?分明看见他往下一蹲,又是一点儿踪影不见了,疑心又是转到了背后,正要用后膛扫腿,折身扫去,猛觉自己顶上的头发,好象有几根被铁钉挂住了似的,痛彻心肝,只是才痛了一下就不痛了。吴振楚止不住心头冒火,看小孩就站在身边,做出嘻笑顽皮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打他一个透明的窟窿,思量两次都被他逃跑了,虽是由于这小东西的身体灵便,然我也应该用一只手去打他,若我张开两条臂膊去捉他,看他能逃到哪里去?当下定了这个合手成拿的办法,那敢怠慢,即将臂膊支开,对小孩拦腰抱去。小孩真个似乎害怕的样子,往后倒退。
  吴振楚好容易得了这机会,哪肯放松半点,紧逼过去。小孩接连七、八步,退到楹柱跟前,被楹柱抵住了,没有消步的余地。吴振楚见了,心中好不欢喜,抢一步喝声:“哪里走!”他本是屠夫出身,便真用屠夫捆猪的手法,双手螃蟹钳一般的合将拢来,只抢步太急,用力太过,不捉防额头上碰了一下,只碰得两眼金星四冒。作怪,吴振楚两手所抱的,哪里是小孩呢?原来把楹柱抱着了。两手抱的既是楹柱,额头当然也和楹柱碰个正着。正在这个当儿,听得这小孩在背后格格的笑。吴振楚本已忿火中烧,待同身再与小孩拚个你死我活的,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明白了,暗想:我特地倾家荡产的出门找师傅,自然巴不得遇着这样本领比我高强的人,我才可望练成武艺,回家报仇,若遇着有本领的心里又不服气,然则我辛辛苦苦出门干什么呢?吴振楚这么一着想,不但没有不服气的念头,反欢天喜地的走到翟铁老面前,双膝跪下去。叩了无数个头,才起来说道:“你老人家真配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