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气,未免好笑。衣云低低道:"你说身后萧条,我却后顾堪忧哩。"璧如道:"你壮壮胆,不要自馁。"衣云当真鼓着勇气,送一支香烟给红芳馆吸。璧如道:"你划一根火柴呢。"衣云照他吩咐,红芳馆身段苗条,秀眉媚目,却有几分姿色。璧如又道:"衣云,你两下讲讲话呢,不要做哑子。"红芳馆对衣云微微一笑,衣云羞着问道:"你尊姓?......"璧如拍手笑道:"你位仁兄真亏你问得出,她的尊姓,怕她自己也要问别人去。"衣云道:"那么问她甚么呢?"亚白道:"璧如你做做嫖界老师罢。"璧如对红芳馆说:"你问问她罢。老实告诉你,这位沈大少,还是今天第一次到上海,一切要你包涵包涵。"

  说得红芳馆笑了出来道:"你位大少,倒也说得出,人家陌陌生生到上海来,都是这样的,给你一形容,害得大家难为情起来了。"说着凑趣衣云:"沈大少,絶说我的话对弗对?衣云道:"蛮对蛮对。"红芳馆道:"大少府上啥地方?几时上来的?"衣云道:"舍间苏州,今天初到。"璧如又对衣云笑了一笑道:"甚么舍间不舍间,都用不着的。她不和你攀甚么亲眷,用不着这样客气。"

  那时走进一位明丽活泼的贝英来,对璧如望了一望便笑出来道:"原来是你尤大少。"说着更笑不可仰。璧如拉她坐下道:"老六,你吃下甚么笑药?这样子笑得不亦乐乎。"贝英还没坐定,又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身子前仰后合,一座注意。璧如只好等他笑定了,才敬一支香烟他吸。老六道:"尤大少,絶两三节弗叫伲堂差哉,可是出门去呢?还是回府去的?"璧如道:"回大府去的,今天才来,一到便牵记你,好容易打听到那位言大少,才知你的香巢。"

  贝英招呼了一声言大少、乌大少。璧如道:"老六你的身段,倒也依旧娇小玲珑,面孔比从前越加标致了。"贝英对璧如瞟了一眼道:"承你称赞,你说我越加标致,你为啥只管弗来叫呢?"璧如道:"乡下叫你不到。一到上海便来叫你,总算我有良心了。只是我要问你,你见了我笑个不休,究竟甚么意思?今天非说个明白,不准转堂差去。"复生也插嘴道:"老六你笑的甚么,我倒晓得的,可要还你宝门。"贝英道:"你说你猜准了,我倒佩服你。"复生道:"你想着了出月要嫁人,因此心里快活出来。"贝英道:"言大少不要瞎三话四,叫化子造谣言。"复生道:"你还说我造谣言吗?那个姓毛的毛老爷,不是已经和你姆妈讲好,出月便要带你到湖州去吗?"贝英道:"乱话三千,絶到伲房间里来看堂簿,没有姓毛的客人。"复生道:"他局票总写姓王的,他和我老朋友,你还要瞒我则甚?"贝英羞着不说话了。璧如问复生道:"真的吗?"复生道:"他们的消息,要算我们报馆里最灵通,那有不真。她的未来夫婿毛老爷,是做丝茧生意的湖州人,见了她像着了魔一般,怕她嫌自己老,前月特地把胡须刮光了,去叫她的堂唱,你想笑话不笑话?讨一位妓院里的倌人,做姨太太,值得把留了十二年的胡须付诸并州快剪,那么只有这位毛老爷情愿。这件事,我要等他们成其美事的那一天,在报上结结实实的取笑他们一番哩。......"贝英发急道:"言大少,你留些情面,积些阴,养个大胖妮子。"璧如道:"你说没有这回事的呀,发急他则甚?你要他不登,只要告我方才笑甚么?"贝英笑道:"我告诉你,你弗要认真。你姓的尤,局票上写得弗清爽,给我俚相帮的看错了,叫啥喊上来说......犬!堂差到杏华楼。我倒一呆,心想难道天下世界真有姓犬的犬大少?赶来一看,原来是你尤大少,你想好笑不好笑?"复生等听得,大家拍手哗笑。贝英道:"尤大少,千万弗要动气,说说笑笑。"璧如道:"我真不气,这叫乌龟没眼睛。"复生道:"老六,尤大少是一头哈叭狗,你当心他咬一口。"贝英道:"你咬我一口,我咬他两口。"复生道:"你本来姓双口,你松江娘家,不是姓吕吗?"贝英道:"是的。"复生道:"那么他咬你一口,你只消拿出自己的姓来,便吓得退他。"

  正说时,衣云的局红芳馆,拍拍衣云肩上道:"奴堂差去哉,沈大少下回来叫,用开夜饭来坐坐。"说着,袅袅婷婷的走出房间。衣云如释重负,忙来取笑璧如道:"犬大少和吕小姐啥能要好介!"这句话,又引得一座狂笑。那时堂唱络绎去尽,一窝蜂的来和贝英说笑。复生最熟悉贝英的身世近事,低低对璧如道:"老六的绰号,叫'同治铜钱',可是人小眼子大。"璧如道:"倒瞧不出她,这样娇小婉娈,在眼子上出了名,说她小总不小的了。"贝英听得嗔道:"又是言大少在那里瞎说三官经哉!"衣云插嘴道:"我听你们讲,有副妙对在这里,要请在座诸君对上一句下联。"璧如道:"你说出上联来,我立刻对还你。"衣云道:"吕小姐下口大于上口。"璧如道:"很有意思。"想了一想道:"王大人有毛弄得无毛。"复生道:"这是说老六的未来夫婿割须求婚,切极切极。"衣云道:"还算对得过。"贝英羞着,推说转局去跑了。衣云道:"璧如,我再出一联你对对。"璧如道:"你尽出何妨。"衣云道:"尤大少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