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统说得出的。”玉吾道:“女士大概也很熟悉他的,他这副二花脸,不但统说得出,并且统做得出咧。”醒狮觉得羞了脸。这时宾朋散席,那个体操教员,率领一群泥腿学生,四个一批,走到床前,向新夫妇行个三鞠躬礼,教员喊着口令少息立正,一二三,一批去了一批来,络绎不绝,把一对夫妇,还礼还得腰酸颈强。最后那位教师自己行了个礼,鞠躬而退。玉吾道:“女士,你几位令高足也算得循规道矩,彬彬有礼了。加上这位教员十分热心,口令喊得字正腔圆,真不可多得呀……”那时床上尤璧如又含糊喊道:“教员慢些走,今夜要你喊一二三咧。”绮云指着道:“你这仁兄,总没有好话的,吃醉了酒,仍旧这样子。”璧如霍地一骨落坐起来,摇头幌脑道:“既醉且饱,其乐陶陶,狮窟之中,不敢胡瞧。”玉吾道:“璧如,你索性睡罢,不要胡闹,留心呕吐。”这时有人来喊绮云,绮云走向外边了。璧如索性和新娘并坐。醒狮红晕着脸,璧如道:“诸位瞧瞧,我和女士身段还相称,这位渺小丈夫,简直不足够狮吻。”醒狮低头不语。玉吾凑趣道:“请问女士府上,住在南溟庄河南呢河北?”醒狮陪笑道:“舍间在河东。”玉吾点头道:“不差不差,我忘却了,小时候听先生讲过的。……”醒狮道:“那位先生,认得我家?”玉吾道:“读书先生,统统认得的。”说着指衣云道:“便是这位初出马的先生,怕也认得。”衣云想了想,会意道:“认得认得,书上不是有‘河东狮吼’的典故吗?”醒狮只好羞着不响。衣云又问醒狮道:“女士这个大名,未免要把绮云兄吓退三舍。”醒狮道:“我本来不唤这个名字,学名‘万雄’,后来入社交党,才题这个名字。”说着,掏出一叠名片,分给玉吾一张,衣云一张。璧如一张。璧如道:“我不要,身边好像有一张在那里。”醒狮也不和他说话。玉吾瞧瞧名片,把舌子伸伸道:“女士有万夫之雄,那要叫绮云兄更吃不消了。绮云兄和新嫂子比较,真好说两与八之比,总望以后互相调节调节,取个平均姿势,否则绮云兄太吃力,新嫂子太写意了。”璧如道:“你们不要说外行话罢,身体大小,关甚么?你们记得一句成语么?叫做‘狮子搏象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玉吾、衣云拍掌道:“不差不差,今夜准备要搏一搏咧。”璧如道:“今夜不见得搏,滚滚绣球而已。”衣云道:“你们几位仁兄,真说得出,算了罢,新嫂子要难为情的。我们谈谈正经罢。敢问新嫂子,贵校里有几位令高徒?”狮醒道:“二十九个。”衣云道:“怎么而立之数也不足额?”醒狮道:“乡村小学,招学生之难,真难于上青天。”璧如插嘴道:“大概贵校里校长教员,热心教育,因为招不到学生,所以发个愿誓,自己制造,明年一定三十足额。”衣云道:“我们正正当当谈天,你醉汉别来胡缠。”正说时,福爷进来,也有些酒意,对新娘拱拱手道:“小姐蒙你委任的职司,今天幸不辱命,就此全权交卸,老夫要失陪了。”醒狮忙站起来道:“老伯坐坐去,辛苦了。”福爷道:“我们喝酒吃饭,现成差使,一些儿不辛苦。你们俩的辛苦,还没有开场咧。”说得众人一哄而笑。璧如道:“今天老伯也说起笑话来了,莫怪听笑话的多,老伯的责任,还没有交卸咧。俗语说:包做媒人包养子。”福爷笑道:“那个效劳不下,那个效不下。”说着,走开去了。
这时候玉吾假作搀了璧如,衣云跟在后面,一同走出房来。绮云刚奔进房去,匆匆忙忙也不及招呼三人,醒狮见了绮云,摇摇头道:“你几位朋友,口才统好。那位尤先生,今天更是便宜他,我总有一天要治他的罪咧。”绮云只好笑笑。那边玉吾、衣云、璧如,跑到房外,大家哗笑一阵。玉吾道:“我这条妙计如何?”衣云要求璧如摸出那个锦囊来,璧如道:“不须瞧得,他写的《金殿装疯》、《贵妃醉酒》。”衣云道:“亏你一出连出的好戏,唱做俱全。没有演《花田错》还算你偷懒,我简直佩服得六体投地。”那晚璧如过此难关,回去歇宿不提。衣云宿在玉吾家里,两人抵足宵谈,十分契合。只有绮云,老大上心事,瞧瞧这位醒狮女士,十分雄健,自抚藐躬,不足供其大嚼。直至黄昏已阑,宾客尽散,一对新人,坐在杨妃榻上,喁喁情话。醒狮装出十分羞惭,绮云比不得璧如俏皮,只管笑嘻嘻说不出话。后来醒狮忍不住了,自去引逗绮云道:“你不来做教员,这头婚事也不会如此神速。”绮云道:“这就叫‘不入虎穴,正得虎子。’你爹爹叫肖虎,你当然是虎子。”醒狮向绮云瞅了一眼道:“我是虎子,你是虎婿,大家是只虎,我们俩来虎斗罢。”说着,张开血盆一般的嘴,把绮云个舌尖轻轻咬了一咬,接着道:“不舍得咬你的。”绮云见她咬了一口不再咬,索性伸着个舌子送到狮吻上去,两个舌战了一阵。醒狮道:“你的唾沫,把我衣服沾湿了。”绮云道:“你卸去了罢。”醒狮的两只手,抬不起来,懒洋洋躺在榻上,绮云免不得替她卸下只剩件汗衫。绮云道:“不好不好,唾沫连胸前都湿透了。”醒狮道:“这不是唾沫,是出的汗呀。”绮云道:“汗怎么只有两高峰有列?”说着忙替她擦汗,擦干这上面的汗,别的地方又在汨汨流出来了。”绮云道:“你的汗没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