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好几回了,便是她新近结识的汪雪三,也是箜篌老朋友,这里也来过两三次。听说雪三在北京窑子里认识五娘,娶回南来的。”空冀道:“那么再好没有。只是我一年多没见她面,可否请你转言,相见一见,或者由我请她吃一餐夜饭。”褚夫人道:“我看你瘪了肺管,不要再惹情丝罢。老实说,你今儿无缘无故请她,怕不见得肯赴你的约。”空冀默然半晌道:“还请你向她说一声,看她意思如何?”褚夫人道:“那么等她来时,我替你转达。”过了几天,空冀不免再去访消息,褚夫人道:“五娘已来过,她说现在身体已是别人的了,不便再和你见面。便是见面时,也不过多一场心痛,洒几点眼泪,还是免了吧。”空冀凄然不欢。褚夫人又把五娘托她转交的一匣北京绢花,给空冀说:“五娘嘱咐送给你们夫人插带的。”空冀道:“承她情,还想得着她。”说着,拿了走下楼来。从此把思念五娘的心搁过一傍。忽的一天,在西施公司购物,见一人背影很像五娘,正同一位少年,在绸缎部剪料,空冀抄到那人面前一望,并不是五娘,另一女子,生得十分妖艳,两只媚眼,勾魂摄魄。空冀对她一望,她也对空冀一瞟。空冀再想看个仔细,傍边一位少年,便拉着她手,说声去吧。空冀又对那少年一望,正是平素认识的朋友邓坚。邓坚忙道:“老哥买些甚么东西?”空冀道:“不买什么,参观参观。”一面说一面打量那女子,十八九岁,全身女学生装束,妖艳以外,还带三分悲楚。空冀看不定甚么路道,搭讪几句,也就跑了。书中单说邓坚同那女子走出西施公司,到亚东旅馆七十二号,散客、王川等已守了好久。散客道:“老邓,你陪她去买些甚么东西?”

  邓坚道:“她剪了两件衣料。”散客问几块钱?邓坚道:“三十二块。”那女子也道:“西施公司一点没有中意的东西买,停回我们到惠罗公司去。”邓坚道:“好,我一定陪你去。”那女子喜形于色,斜拴在沙发内憨笑。

  看官,那女子究竟什么来历?待在下约略报告。那人姓章,原籍无锡,老子在上海开一家甚么号子,只生他们姊妹俩,取名淑贞、淑英。淑英还小,守在家里,不大外出。淑贞已破瓜待字之年,然而父母并不肯轻意字人,放任她在外交际,因此波贞浪漫不羁,专交异性朋友,日常征逐,算得一颗交际明星。可是她生性磊落,眼光里不懂什么叫男,什么叫女。男女在一块儿吃喝游狂,绝不羞涩,早已打破两性界限。她交游很广,往往一见如故,凭你是个陌生男子,招她吃喝,她跟了就跑。席上往往高谈阔论,傍若无人。你要和她互通款曲,她便和你娓娓深谈,虽久不倦。因此害得上海一批起码文豪,甚么小报主笔,书摊编辑,个个如蝇逐臭,失魂落魄。只是有一桩出人意料之事,凭你和她感情如胶如漆,十分融洽,要想一亲芳泽,那就不是生意经。她真所谓守身如玉,假使有不识相的色中饿鬼,指头儿触到她肌肤上去,她立刻和你绝交,不算数,还得骂你几声畜生。所以她朋友中知难而退的,不知有多少。后来这风声一播,熟悉她的,不敢轻于发难。不熟悉的也闻名而来,和她精神恋爱,轧个道义之交。可是日子久了,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有时谈得起劲,两只手不免自由行动起来,一着她身,她立刻竖起脸子,说声住手,我父母的遗体,谁容你肮脏的手指侮辱我。那人只好连声谢罪,心里暗暗惊服她的操守贞洁,从此只好敬而远之。那王散客和邓坚,大家不相信,说天下不论哪个女子,决没有挑逗不动心的。大概自己手法拙劣,工夫不到家。当下便和淑贞交际起来。交际到一个月,情愫很深,往往散客不去望她,她要来找散客,大有一日不见散客不欢的样子。散客心中快乐着,对邓坚说,你今天看我手段吧,人家当他是件江湖医生的野人头,眼看不动手,今天我姓王的偏生要动一动手,瞧她如何对付我?邓坚道:“我专听好消息,你假使不上手,我也要来试一试,我也是有些不深信,难道她是猫儿性不成?”第二天,王散客蹙丧着脸来见邓坚道:“不可说,不可说。昨夜吃着两记耳括子,今天面上还有些热辣辣的咧。”邓坚道:“咦,倒瞧不出她这们一个三贞九烈的女子,我想你还是手段不到家,或者时机未熟。”散客疑信参半,说道:“或者我太性急了一些。”邓坚道:“那么请你让条贤路,待我入手吧。”散客还不肯死心塌地让给邓坚,好容易请王川、孙莲渠作保证,只许邓坚作敢死队,一度肉搏以后,须让散客挨城而进。邓坚勉强答应了,散客又怕口说无凭,立一张契约,叫做"三角态爱合同",契上逐条详细注明,如有入关不让,向保证人理直,合同各执一纸,永久存照。自立此约之后,邓坚便单刀直入,和淑贞女士开始交际。心想淑贞或者为的金钱主义,散客不肯用钱,所以翻脸,我今儿先把金钱来诱惑她。打定主意,开了一间亚东旅馆七十二号大房间,打电话招淑贞来,两人谈得投机,便去西施公司翦衣料。垂晚邓坚又陪她往惠罗公司,买了一百三十多块钱首饰花粉。淑贞女士乐得眉开眼笑,当晚两人娓娓谈情,直到十二点钟。散客、王川等大家散去,淑贞依然坐着,精神抖擞,毫无倦意。邓坚心里快活不尽,心想今夕洞房,再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