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听听,也没哭声。众人又走到秦炳奎门首细察一番,觉得里面暗无一人,声息俱杳,大家不觉有点毛发竦然,悄悄回来,咄咄称怪。璧如不信神权,眼见玉吾剪去辫子,也有口难分,只是呆呆推想,总难索解。绮云神鬼观念较深,只吓得索索发抖。金大、金二想起故老相传白莲教剪辫事,更是惊魂不定。当下璧如最机警,拉着玉吾的手,到丁福房间里细问道:“玉吾,吾知道你平日喜管人家闲事,自分这地方有没冤家。老实和你说,河水好量,人心难测,和你要好的,也说不定便是你的仇敌。一条发辫,本来没甚要紧,怕的是要在这条发辫上发生出别种问题来,那就糟了。一番话说得玉吾毛发直竖,忖了一会道:“我自分没什么对人不起的地方,有事没事,也顾他不得。天下凡百事情,总有一个实在,便是我们今晚叉叉麻雀,也算不得什么丧德。听听哭声,也算不得什么败行。要了我的发辫怎好奈何我呢?只是今天不能回去,这倒是个先决问题。”璧如凝了会神道:“那总要替你想法子的,你莫慌。”说着又对玉吾笑了笑道:“我从生了眼睛,没见过赌钱连爷娘制造的辫子都会输掉回去的。正好说开千古未有之奇观咧。”玉吾道:“你莫打哈哈吧,快替我想想法子。”璧如:“只是想法替你编个谎,别的没有能力。实际不在我的见解,你条尊辫,早好剪掉。你在场面上走走,拖着像什么样子。现在也莫惜他,今晚索性在这里叉一夜麻雀吧,明天护送你回府,我自有粲花妙舌,说得你父深信不疑,好像你条尊辫,有不得不剪之势,你明天瞧着吧。”两人依旧出房,和众人商量长夜叉麻雀的意见,当下一致赞同。金二道:“我回去一趟便来。”璧如见玉吾脑后鸭屁股似的,便道:“你把顶小帽子带了吧。方才小便,你带了帽子,或者没有这回事,你为甚光着头出去呢?”金大接口道:“明天若查得出是那个,告诉福爷,办他一办。”璧如道:“发断再难复续,明天还是不声不响,去轧个光头,人家谁晓得你有这回事,声张出去,便是自己献丑。绮云道:“这话不错,见怪不怪,其怪自灭。民国时代,辫子本来和赘瘤一样,何足惜呢。明天事,有璧如兄弟包办,他一张嘴,死人说得活来。这些事,值得什么,玉吾,你放心吧。”璧如道:“我们不必再谈,还是说说笑话吧。明天送你回府,奉赠歪诗一首,恭贺你祝发大典。”说着,朗诵道:“有辫离家无辫回,蓬松短发两肩垂。老亲相见不相识,笑问癫僧何处来?”绮云道:“妙啊,那么我也来和你一首。你取巧改唐诗,我比你还要取巧,便把你大作改几个字,奉赠玉兄。”说着,也诵道:“有辫离庵无辫回,蓬松短发两肩垂,慧、娴相见不相识,笑问师兄何处来?”璧如拍掌道:“调侃得妙啊,可称入木三分。”两人一吹一唱的,把玉吾羞得面泛秋霞。幸亏金二来了,入局雀战,直至村鸡四啼,红日东升,才始罢手。清晨,金大妻煮了几色粗点心,遣银珠送来。玉吾心中有事,食不下咽。拉着璧如、绮云,别过金大兄弟,回到福熙镇来。绮云恐福爷见怪,别过自去。
  璧如送玉吾到家,幸亏福爷不在,两人在书房里坐下。璧如道:“玉吾,你趁空唤个理发匠来轧一轧。”玉吾依言唤来,忽问璧如道:“轧个和尚头好看吗?”璧如道:“随你高兴,轧和尚轧尼姑通好。”玉吾笑了笑。璧如等着好久,不见福爷归来,对玉吾道:“吾走一走店里,即刻便来。”玉吾道:“你莫拆吾烂污。”璧如只管一路跑回,经过板桥堍下,忽见金大和地保金全,在桥上走来。璧如便问金大,为甚赶早上街?金大道:“福爷遣金全唤我,说在丁全茶馆等着,不知有甚事情?”璧如道:“吾也要和福爷说句说。”当下三人一同走到茶馆,璧如见福爷正中坐着,两旁炳奎、炳刚,更有两个老者不认识,五人一桌子喝茶。璧如见有事情,便在另一桌子坐下,丁全泡上茶去。璧如见金大走进茶馆,那一桌五人,十只眼睛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钉在他背后一条发辫上去。金大呆了一呆,众人深为疑讶,心中仿佛金大不应有这条辫子拖着。炳奎瞧瞧金大辫子,又瞧瞧炳刚面孔。这当儿,各人眼睛里,好像开什么谈话会。炳刚发急,站起来假意招呼金大坐下,一手把金大帽子掀下,放在桌上,那时四人重复瞧瞧金大辫子根上,一无什么,面上很觉失望,只管对炳刚看。金大失魂落魄一般,到底不懂什么一会把戏。便是旁坐的璧如,也疑团莫破,呆呆地瞧着。当时桌上一位老翁先开口对炳奎、炳刚道:“你们的话不对啊!他辫子好好在顶上,这事一虚百虚,我不和你们说什么,你们拉一个新剪辫子的人来再讲。”说着拉了另一老翁,愤愤而去。炳奎兄弟,只管你觑着我,我觑着你,一语不发。福爷怒着道:“你们做事,做些什么?睡在梦里么?便是三岁小孩了,也不会弄出这种笑话来。我年纪一把了,不想给你们兄弟俩,蒙在鼓里。你们当我什么”只管对我胡说乱道。”炳奎兄弟俩,连忙站起来陪个不是,又对金大作了一揖道:“对不起你,弄错了一件事,害你走一遭,晚上请你喝酒。”金大道:“不要紧,我们都属乡邻,只是到底什么一会事,请你说个明白。”炳刚那时,只好堆下一副哭不出笑不出的脸道:“老哥,晚上和你到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