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老四满面和气道:“这几句话,你说得对我心了,好算老朋友,只是也要你帮忙的啊。”空冀道:“我不过替你敲敲边鼓,斧头柄要你自己捏的咧。”老四嫣然一笑。
那时,老四房间里阿金娘,正差爱珠来喊老四回去跟局。老四站起身来,掠一掠鬓发,辞着李大人道:“让我去一去,马上就来。”李大人打挥道:“你本来在马上,就来好了。”老四一笑,飘然自去。空冀笑对李大人道:“老哥,你的兴致真好,一波未平,一波复起。这样子拈花惹草,将来北行,怎能绝不留恋咧。”李大人道:“我也不过学着古人陶谷。邮亭偶度罢了。他日只好以一走了之,绝不留恋。”空冀道:“我记得古人有一联送友出塞的诗道:‘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那得不回头,真堪移赠老哥的了。”李大人道:“既身在马上,回头也是徒增惆账,还是策马前进,绝不回顾的好。”正说时,老四又掩了进来,笑着道:“你们又在那里讲我的歹话。”空冀一怔道:“原来你在前房听壁脚。不差,我们是在这里讲你,那马后桃花最讨厌,莫怪李大人要绝不回顾你了。”老四要来拧空冀的腿,李大人道:“老四,你快去快来,别胡闹着,我们谈正经事,谁要你来缠好缠歹。”老四才住手,一溜烟真的去了。这里空冀笑问李大人道:“你瞧老四怎样?”李大人道:“此人风骚有余,恬静不足,如海味中之鱼唇,如兽味中之驼峰,浓厚美味,要有胃口去尝。”空冀道:“确论,我更拟他如药材中之断头别直参,俗名‘吃坯’。”李大人狂笑道:“亏你想得出。”这时老六坐在李大人身上,对空冀瞅着白道:“马大少,总喜欢挖空心思,形容别人的。”空冀道:“我说老四,要你发急甚么?你难道也是吃坯,要你拦事。”老六道:“我不和你说了,说说就要说到我自己身上。”正说时,外边麻雀已叉罢,李大人吩咐摆台面,自有做手忙了一阵,连主人七位,入席畅饮。新年规矩,开台酒,自有龟奴拧手巾给各人揩面,做手娘姨们一叠连声说吉利话,楼下房间,更加穿进穿出的乞丐多。亚白写了一张局票,叫民和里云霞阁,其余一位姓秦,两位姓王的客人,各叫了平日所叫的老堂唱。空冀替李大人写一张奇侠楼,自己写一张本堂,一起发出。李大人各敬了一巡酒,老六坐在旁边,执壶,代主人敬酒。老七先来空冀身旁坐下,乌师一到,便唱了一折《斩黄袍》,又转过主人身旁唱一折《卖马》,拍拍肩膀道:“再要唱吗?”
李大人正在嚼一块烧鸭,回答不出,点一点头,胡索又响,老七连唱一折《马前泼水》,唱罢,李大人道:“辛苦了。”当把一张五元钞票给乌师,乌师要找,李大人道:“算了。”乌师称谢而出。停会云霞阁到,秀靥生春,丰神隽逸,坐下亚白一旁,手持菱花小镜,照了一回,再把两张粉纸擦了一下,大家喝彩,叫她一声梅兰芳。原来云霞阁的庞儿,极似梅郎,不过具体而微吧了。亚白道:“此番花国选举,举他貌部总长,你们瞧,当得起么?”璧如、空冀大家说不差,名副其实。云霞阁听得人称赞她,喜不自胜,谦虚着道:“奴是弗漂亮格,承唔笃几位大少称赞,梅兰芳是当弗起格,白牡丹将就将就吧。”璧如对她一笑道:“白牡丹将就得过么?”云霞阁脸上一红,璧如再要往下说时,外边走进一位明眸皓齿,妙曼活泼的美人来,把璧如一吓吓住了口。那美人一见璧如,也羞不自禁,要想退出,给老四一把扯住道:“小阿囡,你总是这样子怕难为情的,将来哪能一人出堂差呢!”说罢,拉他坐下李大人一傍。空冀道:“老四,你来得很快,先生怎么不来?”老四道:“小阿囡好算得先生,他学生意已经出师,快要自挂牌子了,还算不得先生吗?”李大人捏捏小阿囡的手道:“小妮子,委实生得不差。”空冀目视璧如道:“老哥,你还认得她吗?”璧如对于这一问,起了无穷的恐慌,心想我怎会不认识她,她是金大的女儿银珠,有姨甥名分。空冀此问,怕已洞悉隐情吧,面子上教我哪里下得下。
空冀见璧如呆着,接下道:“可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你还记得去年有一宵,我和你还有沈衣云,住在她们那里,清晨瞥见她,衣云赏识她到极点,假使衣云现在再见,他一定要不认识了。”璧如只不做声,一回子堂唱到齐。老四道:“你们饭不要吃吧,翻到我们那里去吃正好哩。”李大人道:“你们那里菜预备好吗?我想一到就坐台面,不碰和,算了一打花头吧。”老四道:“那是对不住你李大人,几次三番,破费李大人,真正心上意不过的。”李大人道:“新年新岁,场面总要替你绷绷的。”老四道:“那真谢谢你,只好后来补报李大人。”李大人低低道:“事前早已补报过,事后也不必再客气。”老四媚眼一瞄,把李大人的手,捏了一捏。又停一会,空冀催着道:“要翻台马上就翻,不用再吃了。”这时席上有两人辞谢不往。璧如心畏金大女儿银珠,也趁势辞着。空冀道:“老哥非去不欢。”璧如道:“实不相瞒,舟车劳顿了一天,晚上要早些睡,明朝我去找到沈衣云,再来尽兴。”空冀道:“衣云究竟缩在甚么地方?”璧如道:“大概在一家亲戚人家教读,给一位未来夫人看守住了,便不得自由。”空冀道:“原来如此。他那一位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