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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五色石-清-笔练阁主人-第50页

了,急欲回去,要紧脱货,宿习便尽数买了他的。不想是年郧阳一路有奸民倡立无为教,聚众作乱,十分猖撅,朝廷差兵部侍郎钟秉公督师征剿,兵至襄阳,军中疫病盛行,急需药物,药价腾贵,宿习又一倍卖了几倍。此时本利共三四千金,比初贩灯草时大不同了。正是:
丈人会行医,女婿善卖药。
赌钱便赌完,做客却做着。
看官听说:人情最是势利,初时小本经纪,同伴客商哪个看他在眼?今见他腰缠已富,便都来奉承他。闵仁宇也道他会做生意,且又本份,甚是敬重。那接客的行家,把宿习当做个大客商相待,时常请酒。一日设酌舟中,请宿习饮宴,宿习同着闵仁宇并众伙伴一齐赴席。席间有个侑酒的妓女,乃常州人,姓潘名翠娥,颇有姿色。同伴诸人都赶着她欢呼畅饮,只有闵仁宇见了这妓女却愀然不乐,那妓女看了仁宇也觉有羞涩之意。
仁宇略坐了片刻,逃席先回。宿习心中疑怪,席散回寓,便向仁宇叩问其故。仁宇叹道:“不好说得,那妓女乃我姨娘之女,与我是中表兄妹。因我表妹丈鲍士器酷好赌钱,借几百两客债来赌输了,计无所出,只得瞒着丈母来卖妻完债。后来我姨娘闻知,虽曾告官把女婿治罪,却寻不见女儿下落。不期今日在此相见,故尔伤心。”宿习听说,恻然改容道:“既系令表妹,老兄何不替她赎了身,送还令母姨,使她母女重逢。”仁宇道:“若要替她赎身,定须一二百金。 我本钱不多,做不得这件好事。”宿习慨然道:“我多蒙老兄挈带同行,侥幸赚得这些利钱。如今这件事待我替兄做了何如?”仁宇拱手称谢道:“若得如此,真是莫大功德。”宿习教仁宇去访问翠娥身价多少,仁宇回报说原价二百两,宿习便将二百两白银交付仁宇,随即唤鸨儿、龟子到来,说知就里,把银交割停当,领出翠娥。当下翠娥感泣拜谢,自不必说。宿习又将银三十两付仁宇做盘缠,教他把翠娥送回常州,“所有货物未脱卸者,我自替你料理。”仁宇感激不尽,即日领了翠娥,拜谢起身。雇下一只船,收拾后舱与翠娥住了,自己只在前舱安歇。
行了两日,将近黄州地面,只见一只大官船,后面有二三十只兵船随着,横江而来。官船上人大叫:“来船拢开!”仁宇便教艄公把船泊住,让他过去。只见大船舱口坐着一个官人,用手指着仁宇的船说道:“目今寇盗猖撅,往来客船都要盘诰,恐夹带火药军器,这船里不知可有什夹带么?”仁宇听说,便走出船头回复道:“我们是载女眷回去的,并没什夹带。”正说间,只见那人立起身来叫道:“这不是我闵家表舅么?”仁宇定睛仔细看时,那官人不是别人,原来就是鲍士器。当下士器忙请仁宇过船相见,施礼叙坐。仁宇问道:“恭喜妹丈,几时做了官了?”士器道:“一言难尽。自恨向时无赖,为岳母所讼,问了湖广黄州卫充军。幸得我自幼熟娴弓马,遭遇这里兵道老爷常振新爱我武艺,将我改名鲍虎,署为百长,不多时就升了守备。今因他与督师的钟兵部是同年,特荐我到彼处军前效用。不想在此得遇表舅。”仁宇道:“妹丈昔年坎坷,今幸得一身荣贵,未识已曾更娶夫人否?”鲍虎挥泪道:“说哪里话。当初是我不肖,不能保其妻子,思之痛心,今已立誓终身不再娶了。”仁宇道:“今日若还寻见我表妹,可重为夫妇么?”鲍虎道:“虽我负累了她,岂忍嫌弃?但今不知流落何方,安得重为夫妇?”说罢,挥泪不止。仁宇笑道:“表妹只在此间不远,好教妹丈相会。”鲍虎惊问:“在哪里?”仁宇乃将翠娥堕落风尘,幸亏宿习赎身,教我亲送回乡的话一一说了。鲍虎悲喜交集,随即走过船来,与翠娥相见,夫妇抱头大哭。正是:
无端拆散同林鸟,何意重还合浦珠。
当下鲍虎接取翠娥过了船,连仁宇也请来官船上住了,打发来船先回襄阳,自己随后也便到襄阳城中,且不去投见钟兵部,先同着仁宇到宿习寓所拜谢,将银二百两奉还。宿习见了鲍虎,听他叙述中情,不觉有感于中,潸然泪下道:“足下累了尊嫂,尚有夫妻相见之日,如不肖累了拙荆,已更无相见之日矣!今不肖亦愿终身不娶,以报拙荆于地下。”鲍虎询问缘由,宿习也把自己心事说与知道。两个同病相怜,说得投机,便结拜为兄弟。
正是: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惜断肠人。 次日,鲍虎辞别宿习,往钟兵部军前投谒。钟公因是同年常兵备所荐,又见鲍虎身材雄壮,武艺熟娴,心中欢喜,便用为帐前亲随将校,甚见信用。鲍虎得暇便来宿习寓所探望。此时军中疫疠未息,急欲得川芎、苍术等药辟邪疗病,恰好宿习还有这几件药材剩下,当日便把来尽付鲍虎,教他施与军士。鲍虎因即入见钟公,将宿习施药军中,并前日赎他妻子之事细细禀知,钟公道:“布衣中有此义士,当加旌擢以风厉天下。”便令鲍虎传唤宿习到来相见。 那时宿习真是福至心灵,见了钟公,举止从容,应对敏捷,钟公大悦,即命为军前监计同知,换去客商打扮,俨然冠带荣身。正是:
我本无心求仕进,谁知富贵逼人来。
宿习得此机遇,平白地做了官,因即自改名宿变,改号豹文,取君子豹变之意。
过了一日,军中疫气渐平,钟公商议进兵征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