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招,少不得放我了。”算计已定。挨到三更时分,忽听得黑暗里隐隐有鬼哭之声,初时尚远,渐渐哭近将来。道微心惊,侧耳细听,只听得耳边低低叫道:“道微你杀得我好苦,今番须还我命来。”那道微心虚害怕,不觉失声道:“你是妇人冤魂么?我一时害了你,是我差了。你今休来讨命,待我挣扎得性命出去,多做些好事超度你罢。”言未已,只见火光明亮,两个穿青的公人走到面前,大喝道:“好贼秃!你今番招认了么?我们不是鬼,是御史老爷差来的两个心腹公人,装作鬼声来试你的。你今真情已露,须赖不过了。”道微听罢,吓得目瞪口呆。正是: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无人之处,真情自见。
当下两个公人便监押住了道微,等到天明,带进衙门,禀复御史。来御史笑道:“我昨日夹你不招,你昨夜不夹自招了,如今更有何说?”道微料赖不过,只得从实供招。来御史取了口词,仍令收监。一面传谕宝应寺,即日启建道场。随后便亲赴寺中,先将施惠卿、曾小三剃度了,替他起了法名,一个叫做真通,一个叫做真彻,就请他两个为主行大和尚,令合寺僧众都拜了他。真空、真彻禀道:“我二人只会念佛,不会诵经,如何做得主行和尚?”来御史道:“你两个是真正有德行高僧,只消念佛便足超度孤魂了。”于是请二人登台高坐,朗声念佛,众僧却在台下宣念诸品经咒,奏乐应和。如此三昼夜,道场圆满。
来御史吩咐设立下三个大龛子,狱中取出去非并道虚、道微三个和尚,就道场前打了一百,请入龛中,四面架起干柴,等候午时三刻举火。当时寺中挤得人山人海的看。到了午时,只见来御史袖中取出一幅纸儿,递与真通、真彻两个,叫他宣念。真通、真彻也曾识得几个字,当下展开看时,却是一篇偈语,便同声宣念道:
你三人作事不可说,不可说。我今为你解冤结,解冤结。焚却贪嗔根,烧断淫杀孽。咄!从兹好去证无生,切莫重来堕恶劫。
宣偈毕,来御史喝令把三个龛子一齐举火,不一时把三个和尚都荼毗了。正是:
焚却坐禅身,烧杀活和尚。
一齐入涅盘,已了无常帐。
原来那来御史已预先着人于道场中另设下两个牌位,一书“受害周氏灵魂”,一书“受害商氏灵魂”,面前都有香烛斋供。
烧过了和尚,便请真通、真彻到二妇人灵前奠酒化纸。来御史又在袖中取出一幅纸儿,付与二人宣诵道:
怜伊已作妇人身,何故又遭惨死劫。想因前孽未消除,故使今生受磨灭。冥冥幽魂甚日安,冤冤相报几时绝。我今荐你去超生,好向西方拜真佛。
宣毕,焚化灵牌,功德满散。
次日,来御史召集各处游方僧人,谕令还俗。如有不愿还俗者,须赴有司领给度牒。如无度牒,不许过州越县,违者查出,即以强盗论。发放已毕,众僧各各叩谢而去。
此时恰好前任桐乡知县胡浑为事降调广东龙门县县丞,原任广东参将高勋在高俅处用了关节,仍来复任,被来御史都唤到台下,喝问胡浑如何前年枉断井中之狱,胡浑吓得叩头请死,来御史喝骂了一番,罚他出银一千两,将二百两给与仰阿闰,其余为修茸寺院之用。又叫高勋过来,说他纵兵害民,重利放债,要特疏题参。高勋惶恐恳求,情愿也出银一千两修造佛殿。来御史道:“你克剥民脂民膏来施舍,纵造七级浮屠,不过是涂膏衅血。今可将银一千两赈济穷民,再罚你一千两买米贮常平仓,以备救荒之用。”二人皆依命输纳。来御史又令知县沈伯明与胡浑、高勋三人同至宝应寺中拜见真通、真彻,择了吉日,送他上五台山,命合寺僧人用鼓乐前导,一个知县、一个县丞、一个参将步行奉送出城,又差书吏赍了盘费,直护送他到五台山上。正是:
欲求真和尚,只看好俗人。
两现比丘相,一现宰官身。
当时广东百姓无不称颂来御史神明,朝中张枢密闻他政声日盛,特疏荐扬,朝廷加升为殿中侍御史。来御史奉命还朝,广东士民卧辙攀辕,自不必说。来御史回到桐乡县,迎取夫人并水员外一家老小同至京中。朝廷恩典,父母妻子都有封赠,来御史又替水员外谋干了一个小前程,也有冠带荣身。后来又扶持他儿子读书入泮,以报他昔日知己之恩。正是:
有冤在世必明,有恩于我必报。
能智能勇能仁,全义全忠全孝。
看官听说:来御史剃度了两个和尚,是护法;烧杀了三个和尚,也是护法;又令无数和尚还了俗,一发是真正护法。他姓来,真正是再来人;他号叫本如,真正是能悟了本愿人。于世生佛佛连声,逢僧便拜,名为活佛,反是死佛。世人读此回书,当一齐合掌同称“菩萨”。 〔回末总评〕
前番冤枉,一替人鞫,一己自鞫。或速或迟,各自不同。又三个和尚,三样捉法,三样审法。玩具旨趣,可当一卷《佛经》读;观其文字,可当一部《史记》读。
卷之四 白钩仙
投崖女捐生却得生 脱梏囚赠死是起死
激浊李膺风,搅辔陈蕃志。安得当年释党人,增长贤良气。千古曹娥碑,幼妇垂文字。若使香魂得再还,殊快今人意。
右调《卜算子》
古来最可恨的是宦竖专权,贤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