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家桃李自芳菲,京华游侠盛轻肥。延年女弟双凤入,罗敷使君千骑归。
同心结缕带,连理织成衣。
春朝桂尊尊百味,秋夜兰灯灯九微。翠幌珠帘不独映,清歌宝瑟自相依。
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
始见田窦相移夺, 俄闻卫霍有功勋。
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
朱门无复张公子,灞亭谁畏李将军。相顾百龄皆有待,居然万化咸应改。
桂枝芳气已销亡,柏梁高宴今何在。春去春来苦自驰,争名争利徒尔为。
久留郎署终难遇,空扫相门谁见知。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
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
黄雀徒巢桂,青门遂种瓜。
黄金销铄素丝变,一贵一贱交情见。红颜宿昔白头新,脱粟布衣轻故人。
故人有湮沦,新知无意气。灰死韩安国,罗伤翟廷尉。
已矣哉,归去来。
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乏良媒。三冬自矜诚足用,十年不调几邅回。
汲黯薪逾积, 孙弘阁未开。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马周到了关中,寻个有名齐整客店安下。这客店乃是天下驰名的,就叫做“新丰逆旅”。马周安歇了数日,想起交游寡少,终日只坐在那旅店之中,检着临街的一个阁儿里饮着酒,定要饮到一斗之上,他还不醉,歌呼狂舞,不是“杜浣花沉醉曲江”,便是“李青莲常酣采石”,真个傲然独酌,旁若无人。唐人有诗曰:
马上谁家白面郎,临街下马坐人床。
不通姓字粗豪甚,指点银瓶索酒尝。
不说马周日醉新丰,却说唐太宗自平了高丽回来,有个武臣中郎将,姓常,名何,极蒙宠眷。这常何却又忠心贯日,义气如云,他虽是个武夫,目不识丁,真真最爱的是才人、学士。早间朝罢回来,路从这新丰市上的道旅经过,远远见那马周独酌无朋,神情豪迈,自与凡人迥然不同。他就命从人住了后车,一直走到那酒肆中坐下。那些店中饮酒之人,见个官府进来,都远远的走了开去张望;外面街市行走的,也在那里立住脚,探头张看。只有那马周,独自一个,高吟畅饮,傲然不顾,只是不看见的一般,不觉那饮兴愈豪。常何有心,看了半日,即着人去请那秀才过来共坐。马周谦让了一时,坐在常何上面。先彼此通问了乡贯、姓氏,然后一递一回,讲起文谟定国、武略安邦,怎生样治民,如何的杀贼,最后,常何要求讲那太公的《豹韬》一篇。马周就诵如流水,解若悬河,说得常何心下大悦,遂叫备马,自家骑了,即将原坐来的安车一乘,请马周上车坐了,同回寓中。那些里里外外看的人,一个个都骇然而散。常何回来,重开筵席,待马周为上宾,自居下席相陪,日日如此恭敬。
忽然一时,关中遇了旱荒,六个月无半点雨儿,人民惶惶。唐太宗爱民心切,降下一封诏书来,传与百官看了:不拘文武、大小臣工,务须直言得失,不可隐晦,开陈朕过,弭顺天心,以称朕意。马周遂代常何,条陈便宜二十余条,又上《弭天政要新书》二十卷,献了上去。太宗览之大喜,特旨宣召常何入朝。问曰:“卿乃武人,何知事变详悉如此?朕尝说张蕴古所进《大宝箴》,未免溢美谀辞;卿这便宜二十条,可为明指利病,毫无忌讳,古直言之臣,何以加乎!真良宰相救时之言也。”深加奖赏不已。常何伏地叩头,奏曰:“臣不敢有欺陛下。臣本武人,何能知此,此臣家客博平马周代臣具草耳。此人实系才人,一向沦落不偶,臣不敢狥私,愿陛下择而用之,与臣同升诸公,是臣所愿也。”太宗大悦,立命马周进对,令待诏金马门,随即除授监察卸史,巡历河南、河北、汴京等处地方,一切便宜行事。遇有利益便民,及妒贤嫉能者,任意区处赏罚,然后奏闻。常何有举贤之功,应受上赏,敕赐紫金鱼袋、带刀上殿,宿卫禁中。常何谢恩。马周遂衔命出了朝门,辞了常何,星夜就去汴京上任。
他记着那浚仪县令崔贤,曾耻辱了他一番。马周想道:“我如今是代天子巡狩,难道去报那私怨么?若报私怨,就是我小气了.但只那崔贤,平日为官,不理贤才,酷剥小民,岂不是个罪吏,我如今也不去报他私仇,却也难废了公论,也只去耻辱他一番罢了。”巡按到了汴京,却有开封、漳德、卫辉、河南、河北的大小有司,府属州县官员,尽来迎接。马周一个个都相见了,俱打发去回任莅事,单留浚仪县知县崔贤一人,改日讲话。崔贤因此就不敢回到地方,就住在按院衙门前,一间民房,等侯了三日,不曾相见。自此每日打了职事,行到按院门首候见,里面只回改日定要面会,却再不打发回县,故此崔贤又不敢回去。按院每日自去行香拜客,行事饮酒,分付左右:“如浚仪县来参,不可与他通报。”崔贤又不能相见,心下又不知是何缘故,自己急了,道:“毕竟是我在那里得罪了他,就把一向在地方上酷诈来的财物、银两,也有万金光景,着人到衙中尽数取来,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