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赵良周围巡阅一番,但见海边泊着空船百有余只,大小不等。便问张震道:“此是何船,空泊在此?”张震答道:“此系民船。”赵良道:“既系民船,如何有船无民?”张震心慌,一时无可回答。忽然一阵狂风大作,海潮一拥,东滩西涨,将船都吹向上流下边一个滩上,涨起白骨骷髅有百十余堆。赵良叹声说道:“舟虽无恙,舟中之人皆白骨也。”喝令左右,即将张震捆起,一打成招,登时抄没家资数百万;奇珍异物,都是向年客商海外贸易来的,不计其数。赵良即便上疏入奏,奉旨参送刑部,三法司官问成凌迟大罪,关下天牢,免不得依旧缭扭在身,夜间依热匣床安置。汪氏依先哭哭啼啼,送衣送食,不能见面,关了两年,受尽牢狱之苦,到了刑期,取出到西牌楼下,碎磔于市。汪氏赴妙慧庵出家为尼,得善终焉。正是:
未来过去总难知,其把当前错一时。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总批:人道公门不可入,我道公门可修行。古人之言信不爽也。张一索倚官肆恶,应受此报。人能效张一索转念存仁,倚官行善,则救人患难,真无量无边矣。善恶分途,一念之微,而借风使帆,为力更易。善者勉之,恶者戒之,则普天下皆一团和气也。何快如之!








第九回 睡陈抟醒化张乖崖
是非莫问门前客,得失须凭塞上翁。
引取碧油红旆去,邺王台上醉春风。
这一首诗,乃是魏国公韩琦出镇长安,有人献此诗,盖劝其辞分陕之重,而为昼锦之荣,不欲其仕而欲其隐也。公以为然,即日辞了相位,出守相州,取此人有规劝之意,而魏公能用之故。如今人若送上官的诗,那里有如此规讽的?可惜此诗,是个无名氏所作,不传名姓,定是古高隐之士所为也。又有处士魏野,献寇准丞相诗曰:“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亦是此意。总不如后唐时,李存勗移了粱祚,有个异人陈抟,字图南,长兴年中了后唐进士。少有大志,遨游四方,负经纶之才,抱安民之略,后见世代乱离,就隐身不仕,直到武当山,住了几时,每闻一朝革命。颦蹙数日,心下不安。人有问他的,笑而不答。周世宗召他入宫,赐号白云先生。一日骑着一个白驴儿,从着恶少年数百,欲入汴京,不知他要作何事。行到半路上,闻得行人说道:“如今又不是周朝世界了,换了宋太祖赵匡胤,做了皇帝。”陈抟闻言,大笑一声,直从驴上跌了下来。人问他何故如此大笑,陈抟拍掌曰:“天下自此定矣!”因此就不向汴京去了,回到金陵太平府当涂县城东一个小庙住下。住了也不知年数,同伴的也不知他是何等样人,他也都不在意。
这庙后有个大池,左首有几间书房,有一个未逢时的宰相,姓张名咏,江南人,在内读书。陈抟因为着这个人,特来点化他,故住久在此不去。这张咏年方弱冠,生得神清气爽,骨格不凡。若论他才学,真个词坛飞将,业坛雕龙,便是寇莱公丞相,尚且向他求教。张咏教寇准丞相说:“《霍光传》不可不读。”可见这张咏,也不是个寻常人哩。陈抟一日替他取号,叫做乖崖。人问他道:“怎生叫做乖崖?”陈抟写下四句道:
乖则违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
自此张咏就取号乖崖。二人时常谈些道理,陈抟也再不露些神奇圭角。其时正当春尽,遇了久南,后面一个人也无,蛙声震天,聒个不住。乖崖闻得,甚不耐烦。陈抟走出来道:“张先生,你厌这蛙声么?我与你除了就是。”向那佛前取了些旧纸幡儿,扯做一条条儿,中间扯个孔儿,一把拿了许多。往后面池中抛了下去,朝着池边,口里不知念了几句什么说话。次日早起,只见无数青蛙,一个个都套着纸枷儿,浮了起来。陈抟命人捞起,放到城外大江里去了。又是一日,偶与乖崖对食,陈抟失口嗽了一声,喷出一口饭来,登时变作数百个大蜂,向外飞去。陈抟饮了一口茶,将口张开,那些飞去的大蜂,依旧飞到口中,陈抟嚼之,仍旧是饭。乖崖见了骇然,方知陈抟是个异人,十分起敬。乖崖书房卓上,有个磁净瓶,插着一枝花儿,日火干了,陈抟取瓶在手,向天井石上一抛,打得粉碎。乖崖吃了一惊,他慢慢向地下片片拾起,在水里洗了一回,依然片片凑好,将来放在卓上,仍旧是个好瓶儿,一些不损,将花插好,新鲜像才开的一般。那乖崖大笑。
时值四月初八日,乃是佛的生日。陈抟虽是玄门,那庙中却是和尚,遇这佛生日,大做道场,厨下做斋设供,甚是忙忙的。众和尚叫陈抟道:“你也来烧烧火儿么,立着看忙怎的。”陈抟笑着,就去烧火。一个童子不知好歹,挨着身子,也来灶下坐了,二人一同烧火。这童子倒也不是凡人,有缘遇着陈抟,也蒙点化。却说二人坐在灶下,童子看这陈抟,从早晨烧火到晚快了,也并不曾添着一根柴儿,只见锅里菜也熟了,饭也好了,汤也有了,茶也泡了。童子便道:“你怎生再不添柴,如今锅里蒸着馒头,要烧快些哩。”陈抟就去后面柴房,霎时把一房干柴,约有一年烧的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