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老辈行为来得十分厚道。懊悔以前在陈文仙院中好好的不该得罪他。只得自己先开口说道:”以前小侄无知,冒犯老伯。
  如今老伯虽然不念旧恶,小侄自己想起来却觉得十分颜赧。“王子深王太史听了哈哈大笑,一手拉着秋谷道:”这些小事我久已忘记的了,你又何必再去提他?“秋谷打了一拱道:”足见老伯的雅量。“王子渊王太史又道:”这里说话不便,明天我想请你去舍间吃顿便饭,不知你赏光不赏光?“秋谷忙道:”两位老伯赏饭,怎敢不到?“王子深王太史道:”你何必这般客气?明天上午,我们在舍间恭候就是了。最好请早些来,我们可以谈谈。“说着,便同着王子渊王太史别了秋谷,一同走了。
  秋谷回过头来看刘仰正和贡春树时,早已不知到那里去了。叫了几声,方才听得远远的答应。秋谷连忙走过去看时,只见他们两个人立在桥上,低着头在那里看玩水中倒影的焰火。见了秋谷,便道:“你们那里来的这许多说话?直说了这半天。”
  秋谷把方才的事情一一向他们说了,又把自己和王太史顶撞的事情也向他们说了一番。贡春树笑道:“这两个人,我们平日还说他是书迂;如今看起来,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看了一回,秋谷觉得没有什么趣味,便要回去。刘仰正等也觉已经兴尽,便去寻着了马夫,叫他配起马车来。这个当儿,三个人偶然又走到安垲第那边去打了一个转身。只见安垲第门内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来,虽然年纪已有四十多岁,却生得蛾眉螓首,玉面朱唇,别有一种婀娜动人的姿态。见了章秋谷,含笑和他点一点头,章秋谷也向他鞠躲。正在这般时候,刺斜里又走过一个学生装束的少年男子来,和那妇人做了一个鬼脸,那妇人顿时眉花眼笑的也还他一个眼风。只说章秋谷没有看见,谁知偷转眼来一看,章秋谷的这双眼睛竟是全付精神的注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那妇人不觉脸上红起来,一个转身,便走进安垲第去。
  秋谷叹一口气道:“这个就是孙伯义孙观察的如夫人。本来是个半开门的私娼出身,手里头着实有几个钱,并且也通些文墨。自从嫁了这位孙观察之后,宠爱非常,把家事都给他掌管,那位正室夫人倒反成了赘瘤。如今附着孙观察的声誉,居然当了什么女学堂的监督。你看他到了这般的年纪,还是这般的回眸顾影,卖弄风情,那里还像个人家人的样儿!”。一面说着,马车已经来了,章秋谷等便各自登车回去。
  到了明天,秋谷一早起来,坐了马车去拜了几个客。差不多九点多钟的时候,便到归仁里王公馆里。见了王太史弟兄两个,相让坐下,谈了一回,秋谷见他们十分关切,便把自己的家计也和他们弟兄说了。王子渊王太史便竭力劝他到上海来就馆,对他说道:“像你这般的才干,就个每月一二百金的馆地手到擒来,有什么难处?那时就是同了宝眷住在上海,这几个钱也就差不多了。”王子深王太史接着说道:“你若一时没有机会,总在愚弟兄两个人的身上和你推荐就是了。”秋谷听了他们这番说话,虽然不想他荐什么馆地,心上却狠有些儿感激,不免谢了几句。
  文说到这一次赛珍会的事情来,王子渊王太史气忿忿的道:“好好的一个慈善会,如今弄成了一个大台基,还不如不开这个会,还觉得干净些儿。”秋谷听了道:“老伯这个意见却错了。这个赛珍会虽然被他们弄成了个大台基,却究竟那班饥民还得些实惠。”王子深王太史听了,摇一摇头道:“照你这样的说起来,这些败坏风化的举动都是应该的了?据我看来,赈济饥民的事小,不过患在一时;败坏风化的事大,却是患在久远。两下里比较起来,究竟有些轻重的分别。”秋谷道:“老伯的话自然不错,却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海这个地方本来是风俗狠坏的,就是没有这个赛珍会,依然也是这个样儿,并不是开了这个赛珍会方才败坏风化的。不开这个会,风俗未见得就会变好;开了这个会,却实实的在灾民身上有些益处。这样的比较起来,还是赈济饥民的事情来得重些。两位老伯以为何如?”王子渊和王子深两个人听了,低着头想了一想,觉得当真不错,也便点头称是。一会儿端上菜来,清清疏疏的几样,却甚是精致。座中就是主客三个,不请别人。秋谷吃了几杯酒,有了几分酒意,不觉提起满腹的牢骚来。放下酒杯,叹一口气,霍地立起身来,口中高吟道:“姮娥老大无归处,独倚银轮哭桂花!”吟罢,就不觉凄然欲涕。王子渊王太史听了,对着他兄弟叹道:“古之伤心人!”说着,又把这两句诗在口中翻来覆去的念了两遍,击节叹赏道:“好诗,好诗!”说着,又问秋谷道:“是近作么?好象这两句诗在古人诗集上没有见过。”秋谷笑道:“这两句是钱虞山的《秋兴》诗,是本朝干嘉年间禁晶,坊间没有刻本的。”王太史听了点一点头道:“他的诗你还记得不记得?可好请抄写几首出来,也好叫我们见识见识?”
  秋谷听了,便向王太史索了纸笔,提起笔来,风雨一般的就写了二十余首。放下笔来道:“还有一半没有写出来,却记忆不全了。”王太史接过来,高声朗诵了一遍。
  又递接他兄弟看了一遍,两个人都啧啧叹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