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张暮李,心术既坏,伎俩更多。将就些儿的人入了她的迷魂阵,哪里跳得出来?没有一个不是荡产倾家,身败名裂。在下做这部书的本旨,原是要唤醒诸公同登觉岸,并不是闲着工夫,形客嫖界。所以在下这部书中,把一班有名的倌人,一个个形容尽致,怎样的把客人当作瘟生,如何的敲客人的竹杠,各人有各人的面目,各人有各人的口风。总而言之,都是哄骗了嫖客的银钱,来供给自家的挥霍。那些千奇百怪的情形,一时也说他不尽,看准了那客人的脾气,便专用那一种的手段去笼络他,定耍把这个客人迷得他意乱神昏,敲得他倾囊倒箧,方才罢手。在下这部小说,把他们那牛鬼蛇神的形状,一样一样的曲笔描摹,要叫看官们看了在下的书,一个个回头猛省,打破情关,也算是在下著书劝世的一番好意。在下书中的这些说活,虽不免有些过分的地方,却这些事迹,一大半都是真情,并不是在下自家杜撰。做书的做到此处,便算是一部四大金刚的外传收场;如今且把这些闲话一齐收起,就是那章秋谷,也暂且不提;先要提起那“九尾龟”的正文来。兔不得要把他的出身来历,一一的铺叙一番,好作个全书的结束。
  且说无锡城内有一家暴发的乡绅,姓康,官名汝楫,表字己生,由附生出身,捐了一个候补道,署了两任事,又放过一任关道,慢慢的升到江西抚台。他老太爷倒是个进土出身,做过一任知府,在知府任上,不知怎的就弄了十几万银子回来。这位康太守,有了钱就不做官了,一直回到无锡,就着这几个钱,收些利息,也还用下了,倒也无拘无束的,十分自在。康太守中年无子,直到五十岁上方才生了这康己生。因为他是己年生的,所以就叫他己生。康太守得了这个儿子,欢天喜地,把这康己生好象明珠异宝一般的擎在手中.一口大气也不敢呵他。康己生长到五六岁上,便请了一个有名的孝廉公来做先生。无如这位康公子的心性若明若昧的,不甚明白,又来肯用心读书。先生见他不肯用功,晓得这个学生是东家溺爱的,便也不十分去做那空头冤家。首尾教了十二年,把这个康己生也教了个半瓶醋的学问。己生自六岁上学读书,到了十八岁上,那先生辞了馆地。这位康太守也糊里糊涂的,不去考查儿子的学间。己生见康太守这般,乐得说些大话,满口胡吹,自以为自家的学问数一放二的了,看得那些举人进士,就如在手心里一般。
  过一年,适遇督学按临,己生也要打算去考。这督学公是十科前辈,现任刑部左侍郎,姓王,号兰佩,名体仁。性情甚是古怪。每到考的那一天,他却一天到晚顶冠束带的坐在大堂暖阁里头,把这些童生拘管得十分苦楚,背地里无不咒骂这位宗师。且说康己生要去应考,府、县两试,倒也不前不后的,取在二圈里头。府、县考过了,便去钻头觅缝的,打听了一位王大宗师的同年陆太史,放过一任福建学台,现在恰好丁忧在籍。平日间与王侍郎相与得十分稠密。原来王侍郎和陆太史都是现在余大军机的得意门生,所以他们两人的交情,格外比众不同。不知怎佯被康己生打听着了,花了五百两银子,托人去求了陆太史一封书信。到了江阴,谁知去得迟了两天,童生正场已经考过,后来的人一概不准补考。康己生急得没法,在寓中咒天骂地的,把带来的一班家人厨子,一个个骂得垂头丧气,胆战心惊。有一个得用家人叫做石升,素来十分伶俐,最得这位少爷的喜欢。见己生甚是焦急,便悄悄的对己生道:“据家人看来,少爷且把陆大人的信送进去,试他一试,看这位大人如何打发。虽说不准补考,从来打官话的都是这般说法,哪里就一定不准补考了吗?就是学台当真不肯通融.我们这里有的是银子.再花上些银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己生听了,心上大喜,高兴得直跳起来,笑道;“我原说我带来的几个家人,就是你一个人靠得住,还能干些事儿。只是为什么不早替我说,害得我直急了关天。我们此刻马上放送信进去,看他如何说法?”就叫石升带了红缨大帽,穿了马褂,登上快靴,飞也似的赶到学院衙门投信。到了学院,直进号房,把陆太史的信交在号房手内,请他送进,自己便坐在号房候信。
  且说号房投进书去,这位王侍郎拆书看了,心中很有些儿委决不下,暗想道:“这陆太史也很糊涂,我向来规矩极严,从不受一些请托。况且正场已过,这康汝楫有意迟到几天,落得回复他去。”忽又转念想道;“若是叫他回去,却又碍着同年的脸面,不好看相。就是余老师分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想去,想了多时,究竟那皇上家的关防抵不过同年的情分。正在踌躇未决之际,恰恰的事有凑巧,门上传了几个禀帖进来。原来是十几个外县童生,也为到迟了两天,不能补考。这班童生慌了,联名具禀,要求王侍郎补考大收,禀帖上说得十分恳切。王侍郎看了,暗想:“既然如此,我也乐得听了陆太史的来信,做个顺水推船的人情。”
  想定主意,便吩咐出去,叫康汝楫在外候着。号房传出话去,那石升得了这一声,便飞跑出来。一路跑着,一路又打算主意,要想撒一个谎,骗他主人的钱。一口气跑至寓所,走进大门,看见这位少爷正在房内踱来踱去,低着头不住的搓手,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