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桥》的一场,霍春荣扑那两交斤斗,更是十分快捷。台下看戏诸人,叫好之声哄然不绝。
  秋谷暗想:霍春荣的面貌着实不差,又有这一身本领,也算得梨园角色之内一个出色的人材,怪不得这班妇女见了他就要把持不定。正在心中转念,霍春荣早已走进戏房,换了衣服走下台来,竟到贝夫人坐的包厢里面,坐在贝夫人背后,贝夫人和他说说笑笑,甚是亲热。章秋谷看了,气愤非常,向方小松道:“怎么如今世上竟有这样无耻的妇人!”小松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可晓得如今风气不比从前,还有什么讲究么?”秋谷听了不觉一声太息,默默无言。又坐了一会,因看不惯贝夫人和霍春荣那种肉麻样子,便拉了方小松和贡春树先自走了出来,高桂宝也同出戏园,方小松同着秋谷、春树仍到桂宝院中。
  方小松摆酒接风,荐了两个倌人给秋谷、春树二人,一个叫金媛媛,一个叫朱素卿。秋谷便叫了金媛媛,春树便叫了朱素卿。不多时,两人一齐到了。秋谷看金媛媛时,身材袅娜,骨格轻盈,虽然赶不上陈文仙,也还罢了。再看朱素卿,面貌也和金媛媛仿佛,都是中上之材。秋谷虽叫了金媛媛的局,却并不在意,倒是金媛媛和朱素卿见他们举止豪华,风仪秀美,格外的巴结起来,秋谷也只得略略应酬。
  这一席直到了三点多钟方才散席。秋谷同春树一起回到船上歇息,方小松不必说起,自然就是住在高桂宝家的了。
  按下秋谷一边,只说丽华戏园。那一天章秋谷等走后,闹了一场风波,你道是什么事情?原来贝夫人在丽华看戏,恰好包厢对面另有一个看戏客人,这人姓郭,是个广东的候补道,苏州人氏,和贝太史狠有交情,为人任侠,喜抱不平,气概高华,性情慷爽。只是有一桩坏处,性如烈火,急躁非常,向和贝太史诗酒往来,互相爱敬。这贝太史原是一个诗酒名家,风流才子,若单看他的表面,那里晓得他是个惧内的都头、怕老婆的领袖!这位郭观察虽是和他要好,却一向不晓得他的家事,只道贝夫人是个名门闺秀,自然是贝太史的内助,三从俱备、四德兼全的了。
  有一天,郭观察在亲戚家中听见了贝夫人这些笑话,郭观察那里肯信!反说那亲戚不该污蔑闺门。那亲戚向他力辨道:“这件事儿并不是我一人知道,苏州城内到处皆知,你只顾去细加察访就是了。我和贝府上又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捏造这些说话呢!”郭道台听了,觉得他亲戚的话甚是有理,然而终是半疑半信的,不肯当真。隔了几天,郭道台自家出去细细的打听了一回,果然众口相同,大家都把贝夫人姘戏子的事儿当作新闻传说。
  郭道台打听得实,直气得他气涌心头,双眉倒竖,一时忍耐不住,一口气直走到贝太史家来,要见了贝太史和他当面说明,叫他以后当心防范。那知事有凑巧,贝太史刚刚不知为了什么事情,两天之前往上海去了。郭道台见不着贝太史,恨得他擦掌摩拳,气无可出。暗想:“贝太史这样一个人,也算有些名气,怎么娶着这般妇女?怎不叫人和他代抱不平?”气了一会,忽又转一个念头,想道:“天下的事情,眼见是实,耳闻是虚。虽然众口一辞,我却究竟没有看见,难保不是他人捏造的话儿。我何不到丽华去看几天戏,一则解了自家的疑惑,二则看看他们情形,岂不是好?”主意已定,便到丽华戏馆一连看了几天,把贝夫人和霍春荣的情事一齐看在心上,十分愤恨,无计可施。
  这郭道台和江苏臬台朱竹君交情极好,并且是结拜弟兄。这一天见了朱臬台,偶然提起这件事情,还气得咬牙切齿的,问朱臬台可有什么法儿?朱臬台也诧异道:“天下竟有这般恶棍,难道贝太史竟是丝毫不觉,也不约束约束的么?”郭道台又把贝太史家事,怎样的惧内,如何的情形,把近来听见的话儿和盘托出。朱臬台想了一回道:“这件事儿,要办他也甚容易,只要办他个外来流棍,把贝府的这些事情隐过不提,料想贝夫人也没有什么法子庇护着他,你道这个办法如何?”郭道台听了大喜,道:“这样办法果然甚好。像这样的淫棍,把他留在苏州,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办掉了他,也是你的一件德政。”说着,立起来打了一躬,朱臬台笑道:“究竟你和他有什么冤仇,要你这般着急?”当下又谈了一回,定了主意,郭道台就走了。
  朱臬台次日上院,把这件事细细的禀了抚台,抚台勃然大怒,便叫他下去立刻饬县提人,从严究办。朱臬台答应下来,恐怕饬县提人漏了信息,被他逃走;或者霍春荣得了这个消息,竟去躲在贝府里头,又不好去派人搜捉,岂不便宜了这个棍徒?当下不露风声,密密的下了一个密札给那马路工程局的委员李兰生,札内还附了一个访牌,话头说得十分利害,叫他立刻会同捕房连夜拿人。
  原来苏州马路止有一个捕房,没有会审公廨。凡有马路讼案以及华洋交涉这些事情,都是工程局委员兼管,所以工程局在马路极是有权。李兰生接到这角公文,不敢怠慢,连忙叫上四个能干差役吩咐一番,又去知照捕房,派了两个巡捕协同拿捉。这班差捕到得戏园,霍春荣正在台上唱戏,不便去拿;及至唱完了戏下台,又在贝夫人包厢里面谈谈说说,甚是开心。此时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