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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九尾狐-清-梦花馆主-第30页

房,士诚便问道:“今天你辛苦极了,此刻人声寂静,谅必各房的客人都已散去,你快来坐坐,同我们饮一杯酒,积积力罢。” 宝玉道:“ 俚笃才去格哉,今朝真真待慢仔各位大少,只好下回补偿哉。”说罢,坐在士诚肩下。士诚把一杯酒敬将过来,宝玉说声“多谢”,勉力饮尽。旁边子青、绥之两人都看中了宝玉,一心要想结交他,故一同开言道:“ 你说下回补偿,只怕我们两人无福再来消受呢。” 宝玉尚未回答,士诚抢着说道:“二兄休说有福无福,我明后两天让你们来摆酒,我做陪客可好?”子青道:“ 只怕你要吃醋,所以我们不敢。既然你宽宏大量,就算数在这里吃酒便了。”士诚即命宝玉取过纸笔,请二人写了菜单。然后大家用饭,起身散席。子青仍约众人明晚原班到此,众人欣然应允。士诚道:“我们走罢,时已不早了。”于是宝玉将众客相送,立在楼梯旁边,连说“待慢,对勿住,请各位大少明朝早点来”。这都是堂子中的套话,没有一家不是这个样儿,仿佛照例的文书。
  此时士诚等回去,我且慢表。先说宝玉回进卧房,疲倦已极,阿金等与他卸妆后,遂即上床去睡了。
  按下宝玉这边,再讲朱、郭二人。朱子青是苏州洞庭山人,颇有家私,现在寄居上海,做些事业。最喜寻花问柳。别人请他吃酒,不论大风大雨,无有不到的。只有一件不好,生性极其鄙吝,不肯浪费一钱,即堂子里面,也要十分过意不去方才摆一次酒,碰一局和,所以各校书们并不喜与他往来。今日见宝玉这般娇媚,不禁馋涎欲滴,企慕万分,要想与宝玉交好,常到这里走走,故欣然应允摆酒,毫无吝色。若在别处,只怕恳求也不肯呢!至于那个姓郭的,别号绥之,是广东广州府人,年纪尚未满三十,秉性风流,蹴居上海,不及三年。家资甚巨,开着几爿土栈,年年有数万盈余,因此用度阔绰,气象豪华,往来花柳场中,虽日费万钱,亦所不惜,正与子青反背。但看他的表面,仿佛是个瘟生,其实精明强干,从不受人之愚虚掷黄金,与寻常挥霍不同。今夜承士诚相请,在席上饮酒,也看中了宝玉,故与子青一同答应。可见宝玉的笼络手段加人一等,凭你怎样的鄙吝,怎样的精明,无不入其彀中:鄙吝者愿解悭囊,精明者自投迷阵,好像宝玉真有什么妖术,你想奇也不奇?那班客人都是《 白蛇传》中的许仙,只消白娘娘把迷字放出来,自然心悦诚服的从他。谅必宝玉也有这个法儿。然白娘娘称曰“义妖”,为因下山报恩,把许仙十分敬爱,并不迷恋他人;反是许仙无情,受了法海蛊惑,将他合在钵中。故后人看这部书,单把许仙唾骂,不说白娘娘是个妖精,不该迷恋许仙,皆为他有情有义,即是妖精,与人有何两样呢?若宝玉明明是个人,并非蛇精,然其所作所为,反不如蛇精的恩义。所以昔人有四句诗,说得最为贴切,其诗云:“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还未毒,最毒妇人心。”但“妇人”两字未免太混,难道妇人都是最毒的吗?故将结句改作“ 最毒淫妇心”,方成了至理名言。今宝玉是个淫妇魁首,其在杨四家一段情节令人发指。设或他稍有人心,岂肯再做这样勾当?乃因一念贪淫,自愿坠入粪坑,播臭名于世上,徒供逐臭之夫与他交好,以致自少至老,虚度了五六十年,不得收成结果。譬如千岁老狐不能修炼内丹,深山静养,徒欲幻化美人,迷恋少年,用采阳补阴之术,成就自己的金丹,势必遭受雷劫,依然身死,把千年所炼之道术,付诸流水,怎能够位列仙班,得成正果呢?虽宝玉并不是狐狸投胎转世,又不是狐狸幻化人形,然有狐狸的性质、狐狸的媚术、狐狸的淫心、狐狸的害人,真是一个人中的狐狸。其后有效学他的,如“四金刚” 等一班淫妓,只算是狐子狐孙罢了。故胡宝玉不得以寻常之狐相比,须称他“ 九尾天狐” 方为的当。谅看官们定不河汉斯言,说我做书的太觉唠唠叨叨,过于烦琐了。
  此刻书中先说朱子青到了来日,候至三四点钟,换了一身全新衣服,独自一人坐着一部包车,来到宝玉家里。却值宝玉梳妆乍毕。为因昨天辛苦,故尔起身甚晏。一见子青已至,忙叫一声“朱大少”,请子青在厢房中坐下,殷勤了一回,喜得子青瘫化了身子,只是嘻嘻的笑,拉着宝玉问长问短。宝玉对答如流,心中却在暗算,晓得子青是个户头,用斧头斩得动的。只不知他脾气如何,可是一位出钱施主?待我用一套柔软工夫先去笼络他,即使鄙吝的,也要叫他情情愿愿,将银钱送上门来。故对子青娇声软语,与他装烟倒茶,件件都是亲手,拍得马屁滴溜滚圆,其实要想在他身上发一注小小横财。子青那里知道?只当宝玉真心相待,有意于他,所以快活到极处,不知怎样才好。
  闲谈到上灯时候,胡士诚、郭绥之以及张、李、王等三位不先不后的来了,进房与子青相见,士诚先问道:“子青兄来得早吓,为什么不到我家里,与我一同来呢?” 子青刚要回答,即听绥之说道:“ 他好像一只馋猫,见了一条腥气的鱼,要想独吞下去,所以一早瞒着我们偷到这里来呢。”子青听了,伸手把绥之打了一下,笑骂道:“你真是个狗嘴,生不出象牙来。如果我一人想偷,何必约你们到这里相叙?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