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条辫子。刚正停当,即听下面有客人上来,只道是杨四到此,迎出去一看,原来是柳维忠,就叫了一声“柳老”,心中却猜透几分,必定杨四托他来的。招接进房坐下,黛玉先开言问道:“柳老是难得来格,今朝勿知吹仔啥格风,拿柳老吹到仔间搭哉?” 说着,亲手倒一杯茶过来。维忠接杯在手,微微的笑道:“ 你猜猜看,我是那个托我来的?” 黛玉假作不知,回答道:“奴亦勿是仙人,洛里猜得着介?”维忠道:“你不要装作痴呆,除了你的杨老,还有那个呢?”黛玉道:“勿知阿有啥事体 ?”维忠道:“我实在告诉你听罢。” 就将昨日杨四如何托我,如何娶你的意思述了一遍。黛玉道:“承蒙杨老抬举,奴末有啥勿愿?不过奴有几件事体勿晓得杨老阿肯答应 ?” 维忠问:“那几件?” 黛玉即如此这般的一说,维忠听了,未免为难,不便代他作主,只得说道:“待我问了你杨老,再来覆你。大约杨老是多情人,一定可以照办的。还有一件,你的身价,也须问明白了,好去回覆他呢。” 黛玉道:“ 格是要问倪阿姆格。” 维忠道:“不差不差,费你的心去请他过来。”
黛玉应允,即命娘姨去请。不一回,黛玉的假母林大妈来了,走进房中,也叫了一声“柳老爷”,就在旁侧坐下。维忠见他有五十岁光景,满面的老奸巨滑,知是一个利害的虔婆,也不与他多言多语,只将来意表明,说杨四要娶黛玉,究竟要多少身价?大妈听了,自然奇货可居;停了半晌,方才回答道:“杨老爷要讨倪囡鱼,也是倪囡鱼格福气。倒是我只有俚 一个,故歇就嫁脱仔叫我靠啥人过日脚嗄?” 维忠不等他说完,先说道:“我也晓得,你不用细说了,你快把身价说明,包你下半世好过,我是喜欢爽快的。”林大妈道:“既是柳老爷实梗说,就算仔一万罢。”维忠摇头道:“怎要这许多?你想,蔡家娶巧林只费三千多呢!据我意见,照这数目再加一千,也算好了。”大妈执定不允。维忠一连加了二千,又说了无数的话,有软有硬。讲了半天工夫,大妈方点头应允,但心里尚不满足,因怕维忠颇有势力,不敢十分执拗。彼此谈妥之后,维忠又交代大妈、黛玉道:“此事待我回覆后方可定夺。过一天,我来知照你们罢。”说毕,起身欲走,被黛玉拉牢,谆谆重托:“ 必须他件件依我,我始愿意。倘若与蔡家一样,只有外面的排场,莫怪我宁死不从的。” 维忠只是答应,说:“这个信必定与你带到,你尽管放心便了。”
此时维忠脱身,出了兆贵里,回到自己家里,略坐片刻,见天色将晚,然后坐着包车,一径向杨四家来。正是:
蝶使蜂媒空有语,心猿意马总难收。
欲知维忠回覆了杨四,杨四迎娶黛玉是怎样一个局面,且待下回细表。
九尾狐
第六回 营金屋堂前增喜气 开华筵座上受惊疑
却说柳维忠到了杨家,不待通报,走入里边。却值杨四踱来踱去,正在那里等候,瞥见维忠进来,连忙招接,请进书房中落坐。下人送过香茗。杨四急急问道:“ 此事怎样了?” 维忠道:“ 虽不辱命,只是有几件事,小弟未便擅专,必须你自己斟酌妥当,方好去回答他。” 杨四问是何事,维忠先将身价六千,如何与林大妈谈妥,一一说了。又将黛玉之意,明迎娶时要怎样的场面,进门之后不但要着披风红裙,一样的交天拜地,而且与大太太见礼,只可以姊妹称呼。若能件件依从,方才情愿,否则宁死不嫁的。这一席话,就是黛玉上回叮嘱的如此这般,此刻从维忠口中说出,是免重覆的意思。杨四听了,答道:“这有何难?我不比蔡谦良,件件可以依得,费神柳兄去关照一声,作为算数就是了。” 维忠唯唯答应。其时酒菜已经端出,杨四请维忠入座。
两人在书房中对酌谈心。杨四提起身价银子何日前去过付?维忠道:“待四兄拣定迎娶日子,然后送将过去,仿佛是聘礼一般,岂不是好?”杨四点点头,心中着实快活,所谓酒落欢肠。彼此畅饮了一回,用过了饭,维忠作别回去。到了明日,又往黛玉家去回覆,不必细表。
再说杨四过了一宵,即命一个能干家人,在星家处拣定了吉日,却是十一月初十,屈指一算,尚有两月有余,所有喜事应用的东西,以及衣服、首饰等类,不妨慢慢的备办起来。杨四方将此事告诉了大夫人。夫人极其贤惠,诸事一概不管,任凭他所作所为。从此家中上下人等都已晓得此事,不须细说。
过了几天,杨四仍到黛玉处走走,交代黛玉迁移出去,另租房屋居住,以便迎娶时好装场面。故黛玉亲往三马路上看定了一所住宅,与大妈等众人一同搬将过去,充作大人家气象,居然门上贴着公馆字样,闲人都走不进去,所以左右邻居怎知他是开堂子的呢?
闲话少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杨四送过吉期与那身价银两之后,已是十月将尽了。杨四写好了请酒帖子,又照蔡谦良的办法,拣几个知己朋友,请帖内夹着一封书信,无非叫他们带着相好一同来的意思,差人分送已毕;又暗中把动用嫁妆运至黛玉那边,好待到了正日,再由黛玉那边运了过来,见得场面阔绰。现在杨四家中忙碌异运了过来,见得场面阔绰。现在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