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文苦苦求婚,情有可原矣。”因问道:“卿果曾聘否?”甘颐对道:“臣实实已经聘定,恐伤伦理,故苦苦辞谢暴婚。”天子又问:“曾聘谁氏之婚?”甘颐对道:“辛氏。”天子又问:“是谁为媒?”甘颐对道:“是四川提学施沛、巴县县臣王荫。”
天子询知是真,因说道:“尔新科俊彦,阁臣拟旨失伦,致尔受辱。今朕撤御前金莲灯四对,赐尔驰驿归娶,以补其荣。”因谓状元等道:“朕处分如此,尔等还愿辞官否?”众进士齐声奏道:“甘颐蒙圣恩如此宠荣,臣等不胜感激,俱愿捐顶踵以效犬马,安敢复辞。”一时齐呼万岁,声震丹墀。天子大喜,因又说:“暴文渎奏,本当拿付法司论罪,因念伊父暴雷,勤劳王事,姑不究。阁臣拟票失体。罚俸三月。”说罢,即退入后宫去了。正是
朝廷礼法总虚名,治世还须君圣明。
君若圣明行治道,一时礼法自然生。
甘颐狱中累囚,忽蒙恩召,复还原职,又赐金莲御灯归娶,一时荣幸,出于望外。拜谢天恩,一时同着三百同年,欢跃出朝。人人闻了,方才称快欣羡。
独有暴文拿稳关通内阁,施威逞势,不期天子亲自临轩,反讨了一场没趣。幸而圣主宽恩不究,只得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甘颐虽然快畅,奉了归娶的旨意,却归娶何人,末免又费踌躇。到次日忙忙的谢过了三百同年,即来见施提学道:“门生蒙老师教命,一笔即添注了辛氏。昨面见圣人,又一口认定已聘辛氏,又执称老师与王父母为媒。今蒙圣恩,钦赐归娶,却从何处得辛氏?况暴文虎视眈眈,若机事不密,其祸不小。不知老师何以教我?”施提学道:“若昨日众臣朋比为奸,朦胧下狱,无处伸诉,便大可忧。今既遭逢圣主察明其事,钦赐归娶,此乃万千之喜。若虑辛氏,辛氏自在。若说为媒,学生与王知县非谎。所差者,归娶道远,要细为商酌耳。”甘颐道:“商酌之事,门生不便自往,还求老师始终玉成,感恩非浅。”施提学道:“这个本道自当往言,俟有良谋,再容相悉。”说罢,甘颐辞去。
施提学不敢怠慢,随即来见辛光禄,备述甘颐之言。辛光禄道:“小弟昨日闻知圣旨,正在此踌躇。欲要就便扬州结亲,又与归娶二字不合。欲要潜送至蜀,却又道远无人,为之奈何?”施提学道:“莫若待甘探花舟过扬州,暗暗送上船去。叫他夫妻同归于蜀,再拜圣恩,另结花烛何如?”辛光禄说:“不瞒年兄说,小女虽一女子,却赋性端方。既奉撤灯归娶之荣旨,岂肯苟且同舟先居辱地。”施提学道:“再不然,可请年嫂,偕令爱另买大舟,多带仆从,自往何如?”辛光禄道:“母子孤舟,跋涉数千里,无官长在内,如何放得心下。”施提学道:“彼不可,此不可,年兄又有官守,令郎又要候选。就是没官守,不候选,无事而招摇往蜀,亦耳目所关,断乎不可。此事却将奈何?”辛光禄道:“事难急图,容再想妙策以复。”二人遂别了。
又过不得数日,忽科道部郎俱缺人铨补。因请命行取天下清正廉明推知,以备考选补用,共二十三人,而巴县知县王荫亦在其内。辛光禄见报,不胜大喜,因着人请了施提学来商量道:“如今已有妙计矣。”施提学道:“有何妙计?”辛光禄道:“适见报,巴县知县敝门人王荫,已奉旨行取了。知县已缺,小儿是三甲第一,理应就选。何不与吏部说知,讨了此缺,母子姐弟同往赴任。不独甘探花便于归娶,而小儿亦可借此亲迎矣。”施提学听了,不胜大喜道:”计莫妙于此矣。宜速图之,毋失此机。”
辛光禄遂自拜吏部选君,要讨此缺。只因这一讨,有分教:双双鸾风,两两鸳鸯。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痴恶汉向外亲探内事 俏佳人借古迹索新题

词曰:
大美已昭著,还来求小疵。若非呆蠢定憨痴,总是自寻死路作便宜。
名姓登全榜,文章列凤池。犹将笔墨冷相窥,始识佳人心细有如丝。 —右调《南柯子》
话说辛光禄见重庆府巴县有缺,便于嫁娶,忙忙到吏部替儿子来讨此缺。吏部见辛发是三甲第一,理宜即选;又见巴县路远,不是上缺;又见辛光禄来讨,就做人情,汇选上去。不日命下,报到辛衙。辛光禄大喜,遂与儿子说知底细。辛发听见此去又嫁又娶,实为两便,也自欢喜。因一面要回家去打点上任不题。
却说暴文躲在家里,暗想其事,愈想愈觉没趣,因又叫门客江邦来问道:“你前日怎生访问,却访问的不确,倒叫我吃这场羞辱。”江邦道:“那举子连甘家的细微曲折俱尽知,为何定亲不定亲,明明白白之事,反说的不确?就是他辞婚疏中,也只说书生不愿连姻侯门,并未苦苦辨说已聘。就是众进士辞官与皇上之怒,也只为一个新枓探花,因婚姻吉礼,就将他下狱,处得太重了,并不曾说他已婚又逼他再婚。据门下想来,只怕这探花,尚实实未聘。”暴文道:“哪有此事。他已明对圣上,实称已聘辛氏。他又指称媒人是施沛,王荫,圣上信了,又撤御灯赐他归娶。若是未聘,归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