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那金百辆夫妻两个离异已久,也须得个和事亲邻,伏望上神作个计较。”女将道:“我赐你个当年过眉的物件,我夫君在日的书文,有此两物,不须亲邻宝贝。”狐妖忙忙接了一看,却是他生前举的案,梁鸿诵的诗。那诗上载的是周文王匹配后妃,只因后妃生有圣德,求之未得,寤寐思之。既而娶之,亲迎于渭,雍雍肃肃,和而有别。那后妃的贤德,真是勤俭孝敬,见于《葛覃》之章;贞一端庄,见于《卷耳》之句;慈惠逮下,见于《椤木》之篇;众妾称颂,见于《螽斯》之咏。狐妖接了在手,展开入目,说道:“这女将夫妇原来看诵了这诗章。虽说是后妃贞静幽闲之德,却也是文王刑于家邦之化。周家百世昌隆,实本于此。我今既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狐妖想了一计,乃摇身一变,却变了个卖古董的汉子,走入金百辆家。只听得百辆在厅堂上说老婆的不是,夸妓者的多情。见了卖古董的汉子,一时眼错,乃叫道:“张大哥,久不见,你携些古董到我家里来卖?”狐妖便随着口答道:“正是,久不曾到老财主家来。”百辆问道:“可有甚好古董?拿来我看。”狐妖道:“有古董,乃是一本《毛诗》,一件吃饭的木碗。”百辆见了笑了又笑。却是何因,下回自晓。
  
  
第四十二回 诵毛诗男子知书 付酒案邪魔离妇
  百辆见狐妖取出一本《毛诗》、一只木碗,称道:“有好古董在此。”乃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没时的,怎么把一本书、一只碗说是古董?这本书,哪个教书先生没有?便是这只碗,我家喂猫儿饭的也是。”狐妖道:“我把财主当个识货的,原来是个不识古董的。这《毛诗》不是如今教书先生的,却是汉时梁鸿读的书;这木碗,你家纵有千万,却怎比得它?它乃孟光馈食举的案。只因他夫妻相敬如宾,当时显扬大名,亡后声称不泯。莫说仿效他的成佛作祖,说揭了他这书,念他两句儿,便福寿康宁,夫妻百年无异。把他这碗儿盛了一次饭吃,便灾疾不生,男女终世和好。”百辆道:“没对证,没查考,我却不信,且把书拿来我看。”狐妖把书递与百辆一看,百辆方展开,只见那诗内载着“刑于寡妻,御于家邦”,他方才念了这两句,便想道:“关雎乐而不淫。”只想了“不淫”两字,那腹中王阳邪魔便存留不住,往鼻子里一个喷嚏打将出来,飞空走了。百辆一则王阳色魔离身,一则《毛诗》正念,便悔却从前,说道:“一夫一妻,乃男女人伦,怎么我一时不念妻言,便听信扶闲、衬里嫖风弄月,有伤风化?这古董倒也是个真正的,只是我便明白《毛诗》所载,晓得梁孟事迹。我妻尚在偏性执拗,便去赔个小心,说个不是,越长她骄。”百辆踌躇了一会,乃对狐妖说道:“卖古董大哥,我把这本古董书留下,这木碗却没用处。”狐妖听得,便知他因书转意,乃随口说道:“我闻大娘子也要买古董,望乞吩咐侍儿,携入后堂,卖与大娘子吃饭罢。”百辆已是回心,听得这话,便叫侍儿把木碗携入绣房。娘子正在那牀上气哼哼的害病。侍儿携着只木碗走入房来道:“娘子,官人说有个卖古董的,在堂上说这木碗是件古董,乃汉时梁鸿配孟光吃饭的碗,叫侍儿送与娘子买。”娘子听得,方有个回心的意,叵奈反目邪魔牢据在内,哪里畏惧!娘子因此冷笑道:“甚么古董?要它何用?我闻孟光举的案,乃是个酒器,哪里是只木碗?不要它,不要它。”侍儿只得携到堂前,付与狐妖。
  狐妖见百辆丈夫读了两句诗书,便回心转意。那扶闲、衬里见百辆买古书、念诗意,却又把妓家风流事情说出来,倒被百辆抢白了几句,说道:“老兄,我一向因山妻无礼,恃势欺夫,偶与你去散心消闷,谁知这家门路难走,连日有些不耐烦。二位可到别处利市利市罢。”扶闲道:“金兄如何说这话?小子见兄纳闷着恼,却不是争田夺地,受亲邻朋友的气,乃是与令正娘子反目,故此劝兄到青楼美人之处散心。此是对症用药。俗语说得好,』病酒还得酒来医『,你如何不把钱去耍乐,却买甚古董?便就是买古董,我们也识得几件周炉汉鼎,如何买这本残书?”衬里也帮着说:“青楼美人家,琴棋书画却也不少,还有笙箫弦管,比这古董更是散心。我晓得金兄是俗语说的』厌常喜新『。若是这家门路不好走,不耐烦,我却另有一家美貌无双、风情出众的,留着这买古董的钱钞,且去耍乐散心。”狐妖听了,只恐百辆心情又被他二人言言语语说转了,乃向扶闲说道:“我进屋来卖古董,见二位只道是官人的良友,劝官人莫要夫妻不和。男儿汉齐家治国,修身乃能齐家。劝他去嫖风耍乐,身便不修,怎能齐家?莫说夫妻是敌体的,不顺从你了,便是仆婢家人,也不服你拘管使唤。二位既非良友,却又破人生意。”衬里笑道:“你这人,说我们破你生意,却不自知破了别人生意。”扶闲道:“正是,他只一人生意,却破了两家生意。”狐妖道:“分明你破我卖古董生意,叫金官人留钞去嫖。”扶闲道:“金官人依你买了古董,便不去嫖,我们坐在此何用?那妓家候着客不来,却不是破了两家生意?”狐妖听了,乃忖道:“这二人原来劝嫖为利。我不免捉弄他一番。”乃随口答应道:“是小子不该破妓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