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物二陈、辛温寒热诸样方药。请问道兄是哪家脉?怎么与小子的不同?想起太素脉。”化善答道:“小于诊的是个交感脉。”医者道:“为何叫做交感脉?”化善道:“小子这交感脉,乃妻妾有病,诊夫之脉;若是夫病,却诊妻脉;父病诊子脉,子病诊父脉。”甘连笑道:“先生,你说夫诊妻脉,妻诊夫脉,谓之交感。若是父病自有母,子病自有妻,如何又父子交诊?”化善笑道:“主人你却不知。比如有父无母,自然诊子;有子无妻,自然诊父。若是有母无父,便诊其媳。”医者笑道:“若是父母妻子俱无,却诊何人?”化善道:“便诊弟兄。”医者道:“今有一人,弟兄并无一个,有病却诊何人?”化善道:“但诊朋友。”甘连笑道:“朋友却多,不是一个,又个个亲切,如何诊谁?”化善道:“朋友千个,契合必有一人,如古人管鲍、陈雷。要问病者平日是谁交契,便诊这交契之友。”甘连笑道:“你却与此人说交契,只怕此人不与你交契,却诊也不切。”化善听了,把眉皱将起来,道:“此处不必诊了。你有病,想着此人交契,此人之心却不与你交契。这病不消诊,不必用药,自然在他替你害了。”甘连越发笑起来,说:“你有病,怎么害他?”化善道:“病皆心作,他负你心,便是自病。所以我这诊的叫做交感脉。”甘连听了,道:“果是先生说得有理。小子妻妾有病,便烦先生诊小子的脉。”化善乃诊甘连之脉,说道:“主人,你妻病却不在你发,是你父母身上发的。但用药有三难:医了你妻妾,却医不得你父母;医了你父母,却医不得你妻妾,两不能医。先使你妻妾重病难痊,后却叫你灾殃无药可救。有此三难,便是卢扁复生,华佗再世,也救不得。莫说请这位道兄诊脉,便是王叔和来,也诊不出这一宗冤孽。”甘连听了,道:“先生此话,实关小子肺腑。只是此病,小子知四物无补,二陈枉然,料先生诊脉既神,医药必效,人前一言难尽,少待说此衷肠。”
  甘连乃辞谢了医者,留着化善再求诊脉,说道:“先生既说父病诊子脉,子病诊父脉。小于老父时常有些寒热失调,望先生再诊小子之脉,看我老父之病何因?”化善道:“我曾有言说过,有父无母,方诊其子。主人既有母在,还当诊你母脉。”甘连听了,乃进后屋,说与母知。其母笑而不信。甘连道:“母亲不必疑笑。这先生话亦近理。”其母只得走到堂后,伸出手来。化善哪里诊脉,便说道:“是了,是了。这是为婆的不容媳妇,为公的见理不明,抑郁作病。可怜你父不知,受此灾难。”甘连笑道:“先生既说诊脉,为何老母伸出手,却又不诊便知其病?”化善道:“男女授受不亲,况以二指按妇女之手,若是贤良君子,一心怜病者受苦,那点精神专在按脉中寻病;若是混俗先生,心肠邪慝,自不作主,纵诊得亲切,怕有几分捉拿不住。看你母手,便知母脉;推你母脉,便知父病。总是媳妇不敬孝姑,姑心狭隘,不能宽下。媳妇面前背后,有怨姑之言;姑婆冷言热语,在公前生怪媳之谤。那做公公的,巴不得婆媳和顺,一有违言,抑郁成病。我医家却究根因在此。”化善说了,只见婆子在后堂大笑起来,说:“我先生医人病,枝连藤,藤连枝,虽不是病的原由,却倒也有几分说着。真真是两个媳妇性格不纯,咒公骂婆。我老头子知了,也时常生病。却如今天理昭彰,两上都重病卧牀,恹恹待死。这样不孝媳妇,医药怎得效灵?”化善道:“老孺人,休得要说此话。我医家有割股之心,一则要你婆媳相安,二则要你媳妇孝顺。你媳妇必先孝顺,你婆媳自然往后相安。若是媳妇不孝顺,婆媳不相安,公姑致病尚小,你主家之子致病却大。一旦你甘连有病,叫人怎医?”甘连听了,惊慌起来,说:“先生必非凡俗之医。我小子定有调停之法,父母要紧,妻妾一凭存亡便了。”化善笑道:“此固一味良药,还要两味在你内眷。他如不急早发出这两味药来,莫说重病,便是小疾亦难得愈。”
  妻妾有婢传入,说摇串铃的先生如此如此说。妻妾忙叫婢传出,问道:“先生要两味甚药?”化善道:“一味敬公,一味孝婆。这两味药到心便愈。”婢子传入,妻妾你说我,我说你,把平日不是悔悟过来。一个道:“我若病好,把公公当个活菩萨。”一个道:“我若疾愈,把婆婆当个亲生母。”二人只发了这两句,忽然病减几分。甘连深信先生是个神医,乃问姓名住处。化善却也不隐,乃说了五言八句,说道:
  家住显灵庙,高僧即我师。
  但愿有病者,居心自转思。
  种种诸恶业,皆是病根基。
  纲常真药物,背了不能医。
  化善说罢,往门外飞走而去,临去回头看着甘连,说:“这病根都在你脉上。要脉平复,庙殿后来寻我。”甘连口里才叫:“先生慢行,待小子奉几贯药金。”化善道:“我是救人病要紧,不计利积阴功的。”说罢径去。却走到远里,只见一个老者,在田间冒暑热耕田种地,两个后生汉子却安坐在树荫之下,面前放着茶罐,他二人一递一盏儿吃。化善见了,忖道:“这精壮汉子,却不耕田,乃叫那老汉力作,想是少壮的家主,老年的佣仆。可怪他为甚的前世不修,今生造下个老不安闲。但世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