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化生。『被你捕子煮食,真乃不当忍字。”零地道:“此乃祖上传来,既承师父教诲,我小子以后不捕有子之鱼可也。”两个正说,只见林树上几多鸦鸨鹰鸟,把零地帽子刁了起去。一个鸨鸟会说人言,道:“你两个只讲不捕鱼,便不说休打鸟。你那零埃,专一打鸟伤生,造成恶孽,还要淫心戏弄人家妇女,不劝解他改行更业,反要去寻僧来扫灭我等。我等料僧念慈悲,广行方便,断不加害,可不空赶一番?你那道者,也不想你是六畜道中,今日乍得长老,便要撞钟。”元来听见,又被这怪鸟说出他原来名色,便动了嗔心,道:“为人除怪,便弄个法术剿灭他,也无大碍。”乃把脸一抹,抖一抖身,叫声:“零地,你且站开,待我捉此怪鸟。”说罢,现了原身,乃是一个猿猴,飞跳上树,去捉那鸨鸟。那鸟却也不慌不忙,把嘴照猿啄来。猿猴一手扯住鸟翅,一手乱打鸟头,走下树来,教零地身上解下带索,拴了鸟足,交与零地,仍复上树,去捉那刁帽子鹰鹊。那鹰鹊见了势头,丢下帽子,飞空去了。
  这元来乃复本来人相,哪里复得。零地见元来变了猴子,吓得半日方能说话,道:“元来师父,我小子也知你有神通,善能变化。方才怪鸟在树上高枝,又无弹弓弩箭,怎捉得他?亏你神通,变个猿猴上树,捉他下来。你如今还不复回人身,想是又有怪鸟来树?”元来道:“我本猿猴,只因归了正道,投入庵门,拔除六畜之劫,不落不兽之因,只为方才动了火性,不忍鸨鸟一言之伤,就拿了他,缚了双足,岂是出家方便法门行径。这种根因,复身不上。你可速解衣带,把这怪鸟放他去罢。”零地听得,半信半疑,只得解带放那怪鸟。那怪鸟一翅飞起,骂道:“你这猴精,不怕你不放。”千猴精,万猴精,空中飞骂。元来却坚忍了,要复人身,哪里复得!忽然想起孤光教的《心经》,乃念动一句,那人身即复过来,依旧是个元来。零地见了,也只道是神通,却又疑如何放了鸨鸟。元来见他踌蹰,乃说道:“你莫猜疑,总是我出家人不拴飞鸟,就是怪鸟能言,也不把他作怪。如今只得与你赶路,见那师父去。”按下两个赶路前行,且说祖师师徒进得院内方丈,一一问善信名号。只见一个长老上前答道:“弟子名号万年。”祖师道:“我久闻清平院万年,就是老师。”万年道:“我正是弟子。弟子却也久仰圣师演化功果,愿求度脱。”祖师道:“师当自度,于我何求。”祖师说罢,连称”好个清平院“三四声,便入静室打坐。当下众善信及院僧,俱与三位商僧讲论些禅机妙理,你难我,我问你,哪里讲得过三个高僧。只见一个善信男子向三个说道:“师父们在道日久,探讨甚深,句句真诠。我等凡俗,哪里觉悟,但闻得师父们度化众生,往往说是三纲五常,平日浅近道理,又能驱邪缚魅,拯患息灾。我这地方之幸,乞求演化一番,也是千载一遇。”道副说道:“小僧们本以谈禅论道、见性明心为务,只因众生内有不明纲常道理,不得已多言开导。这道理原无甚深奥,都是人生易行易知的,只因人把这易知不难行的昧了,故此就有邪魅灾患来侵。小僧们有甚法术能驱缚他?不过说明人心不昧纲常,自然那魅消除,灾患拯息。”正说间,只见方丈前一株大树起了一阵狂风,枝摇叶落,顷刻即止。众人看那大树:
  巨干凌云,盘根踞地。青枝交互不说娑婆,绿叶丛铺宛然琪树。风生处若万籁声鸣,月起时如千林倒影。浓荫堪蔽炎光,密荫可遮听法。
  众人不因风起,却与树相忘,只为枝叶飘摇,乃相瞩目。但见那风息处,枝上一个鸟儿叫得如泣如诉。众善信也有说鸟音叫得好,也有说聒噪人耳。众僧们也有说从来此树不有这鸟喧,也有说便有鸟喧,也不似此声叫。独有道副师听了鸟声,向二弟说道:“师弟知音么?”尼总持道:“鸟音多怪。”道育师说:“细听声冤。”副师笑道:“不差,不差。”却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七十五回 元来道者正念头 青白船家救海难
  话说树底鸟声如泣如诉,众僧俗不知,却是零埃打的脱弹之鸟,惊弓高飞,远投此树。其声泣,乃泣的说:“我与人皆属天生,有血气,俱有痛痒,可怜那突遭一弹,打折了翅的飞扬不起,打伤了身的疼痛难当。远投林树,又恐遇猎人。可喜禅林料不打弹,乃一翅飞来,踏枝树底。”泣的是惊弓之冤,诉的是零埃之恶。道副一听,便识其情,乃望树说道:“那鸟既脱弹厄,向佛地,便入了生方,不须泣也。弹汝之人,方在哪里恼恨,这恼恨多生灾咎,即是汝诉申也。”鸟哪里飞去,仍连声喧叫。尼总持道:“此怪音也。”乃走近树前,抬头看那鸟,但见:
  羽毛茶褐色,头目老猫晴。
  声叫连珠滚,形容似老鹰。
  尼师看了,乃向道育说:“此鸟,师弟认得么?”道育答道:“此鸟多夜飞鸣,此叫必有冤怪。”乃喝道:“孽障!清平善地非汝所栖,即有冤愆,当思自洗。”正说间,只见零地同着元来道者入得方丈,见了副师,便参拜起来,乃问祖师何处,欲求参谒。道副道:“吾师入静,未曾放参。汝来意吾已知道。汝的假姻缘在树底声哀,何不斥去,亏汝端正念头,若不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