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且不说蓝氏之事,再说陈经济的浑家葛翠屏。自陈经济死后,葛员外领回家中守寡。不意金兵犯境,把家财抢虏,一扫皆空,把员外吓死了。安人带着阖家逃难,半路葛翠屏被兵冲散。安人不知去向,葛翠屏大哭。藏在破瓦窑内等了半日,金兵人马奔了别州去了,方敢出窑。举眼无亲,又无投奔。饥饿难当,放声大哭。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五行有救。幸遇乔大户接货回家,路遇女子,哭的死去活来。乔大户问其为历,家乡住处,女子哭诉已往情由。大户心中不忍道:“孤身妇女可怜可怜。你若愿随我去,也不下眼看待。将养起来,叫你嫁夫招主。”翠屏连连叩首,说:“谢老爹救命之恩。”大户甚喜,于是雇了小轿,着妇人坐了,带回家去,与大户娘子行了礼,亦甚怜悯。好茶好饭,将养家中。
原来王经也投到那里,与家人进福、进禄二人是叔伯兄弟,三人最好。进福的媳妇叫碧莲,进禄的媳妇叫芙蓉,王经认为兄嫂。翠屏每日常与碧莲、芙蓉在一处。
一日,王经从街上来,见了进福、进禄说:“我告诉哥一件事。适才遇见玳安,闻西门爹又要续说娘子,托我打听。我想你弟兄也不愿在此处,何不撺掇大娘子将屏姐续于他家。咱弟兄一同跟过去,岂不是好?借大娘子一膊之力,他们又是亲家,有什么不成?到那里赚些利市,也是好。”进福道:“此法甚妙。我们在这里有什么好处!眼睛都赔蓝了,低钱不能到手,使杀人不偿命,熬什么?”于是进福告诉碧莲,至晚见了大娘子将西大官人要续填房的话提起。大娘子道:“虽是好事,也得个好模样的才好。”碧莲道:“易如翻掌,咱家现放着葛翠屏,模样又好,今年才二十一岁,养到何日是个了手?娘若肯进亲家之情,岂不两全其美?”大娘子点头,说:“你说的也是,等老爹回来,大家商议。”
说着乔通进来,说:“爹来了?”大户进房上首坐下,问:“你们说什么呢?”大娘子将碧莲说的话学说一遍,大户道:“此事甚美,咱们欠他的情。若说成了,一者是屏姐的造化,二者全始全终。”即吩咐进禄:“明日把薛嫂叫来,我有话说。”与大娘子又叙了些闲话,入房安歇不提。
次日,薛嫂与大户磕头道:“老爹叫奴有何使用?”大户将西大官人要续填房,烦你与屏姐说媒。薛嫂答应,说:“这是奴的本等。”拜辞了大户往官人家来。来到大门,不用通报,直入上房。见了西门庆只是笑。官人道:“你笑什么?”薛嫂道:“我笑的是肥猪拱门。”西门庆说:“什么是肥猪拱门?”薛嫂道:“街坊家一个母猪,我们家有个公猪,这母猪起了秧,把我的门都拱掉了。”官人笑道:“这小婆子又说疯话了。”薛嫂道:“不说不笑。今日乔老爹叫我,他家恩养了个女子,今年二十一岁,生的花朵一般。原是葛员外之女,名收翠屏,丈夫没了,娘家守寡,被金兵冲散,逃到他乡,路遇乔老爹收养。家中闻得爹要说填房,大娘子叫我来提亲,岂不是肥猪拱门?”
官人说:“我正要找你,但不知此女如何。你们媒婆子的嘴,好比卸马的,信不的。”薛嫂笑了,说:“爹骂的好。这些年哪一件办错了?别处是有的。爹这里都是包管来回。”说的大家都笑了。又说道:“口说无凭,真金不怕火炼。爹何不到乔老爹那里偷相一回,看是真假。若说的不错,要大大的赏我。”西门庆大喜,说:“你告诉他家说明了明日就去。”薛嫂答应,回复了乔大户,告明了屏姐,预备来相。
到了次日,西门庆新衣新帽,骑了马,玳安跟随。到了乔大户家,大户迎进内书房,叙礼坐下。说了些闲话,假说道:“丫环怎么还不看茶?”半晌,见一女子,香气扑人,手拿着香茶,递将上来。但见“
面似芙蓉放蕊,鬓如云雾堆鸦。簪环珠翠满头插。柳眉杏眼光乍,十指纤纤嫩笋,绿裙紫袄装花。金莲三寸怕风刮,疑是嫦娥降下。
西门庆一见,神魂飘荡,几乎把茶杯坠落。翠屏递了茶,忍着笑就下去了。大官人二目出神。半晌说不出话来。大户道:“亲家今日无事,咱们畅饮一杯。”官人即说:“不必,还有要事,不得功夫。另日讨扰。”说罢起身告辞。大户也不苦留。送至大门,西门庆上马回家去了。来到家,见了月娘、春娘、蓝姐,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春娘道:“我不好骂你,我说这行货子必是偷着相看去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才娶了三姐,又想第四个。门后头放滴滴金,等不到黑,忙什么?”西门庆道:“不是我忙,是亲家的好意。”月娘道:“既你愿意就办了罢、”官人道:“今日就是好日子,又宜结婚姻。先送过定礼去,定日再娶。”月娘瞅了一眼,一声儿无言语。春娘即唤薛嫂拿了一对金头簪、四个镯子,往乔家插戴去了。毕竟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宴重阳日上四美 张二官忍送优伶
光阴似箭,不觉的到了九月九日。西门庆与月娘、春娘、蓝姐在翡翠轩摆酒吃花糕。妻妾共赏重阳,只见菊花盛开,铺地如锦。盆中有乔大户送的玉狮子、灯下黄、大红袍、粉鹤翎、满天星、老僧衣绸、朱砂盖雪,更开的万紫千红。下边是小玉、楚云、秋桂、紫燕,打扮的千娇百媚,弹唱斟酒,行令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