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丫环递上茶,散坐闲谈。金宝一漱口,酒往上涌。跑到院中,吐了一地,月娘见他醉了,说:“咱们散了罢,好叫六姐回去歇息。”春娘说:“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家去。”于是各自归房不题。这一来,晴天生云雾,平地起风波。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珍珠儿舌剑杀人  胭粉计主仆献媚
  且说珍珠儿搀着金宝回到楼上喝了茶,金宝说:“爹往那里去了?”珍珠儿道:“还题爹呢!今日无影儿惹了一肚子气。”金宝说:“什么暗气?”珍珠儿说:“将才我们唱乏了,到院子里散散,无心中走到如意儿嫂子门口,见关着门,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从窗缝里一看,原来是爹与碧莲嫂子有事呢!我才要走,听见爹问他那个娘疼你?他说都待他好,就是六娘难缠。爹问他怎见得?他说娘从无给过他好脸,常吃鱼带刺的。说奶子芙蓉儿就是样子。她们丫头洒了茶,烫了小姑娘,奶子说了一句好话,说叫娘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不知那一天才找着他呢!爹说也听见芙蓉儿说了。爹又说可怎么样,叫他们看着爹罢。说娘若容不下他们,到明日爹就不理咱们了,碧莲答应说:‘咱们爹要给他们作主儿,他们就好了。’”
  金宝说:“还说什么来?”珍珠儿说:“再无话了。”这妇人不听便罢,听了这一片舌头,只气的目瞪痴呆,说:“好养汉的淫妇,你偷汉子我不管,绝不该枕头上葬送人。我把你怎么了?不叫那怪强盗与你睡了?无脸的忘八蛋杂种,驴跳马盖的娼妇,我骂奶子与你那根筋疼?你护他也罢了,他是有钱的奶子,会抱凤凰蛋,给他溜沟子还叫我函容着。若不然,就不理我,很好!放着这娼妇养的,他不是怕我找她么?我可倒要试试。她也不知我是谁,不叫她冒了魂也不怕我。等着那行货子来了,咱们再说。要由着那浪蹄子,就灭了我这个沙子。我可揉不下去!别说你一个奴才老婆,就是奶子她主子,也不敢错敬了我。你们有钱又怎么样?难道汉子就该你们把揽着么?错打了珐码了!大家驴儿大家骑,别疑惑着有了个毛丫头,汉子给了脸,就搁不下了!”越说越有气,气了个浑身乱战。
  珍珠儿说:“娘看气着了,我也是听不上才告诉娘。大人不见小人过。知道他就是了。”金宝说:“好孩子,我疼着了你了。你若不告诉我,还当他们是好人呢!以后更要留神。若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不难为你。自今日起,你跟着我睡。明日他来了,我让你。咱们总要把他们抻下去,才出这口气。”说着大骂碧莲、芙蓉儿不了。
  骂够多时,忽生一计。说:“我的儿,我明日把你打扮好,叫他自投罗网。”珍珠儿说:“有什么妙法?”金宝道:“若要买住他,先要把他的心拴住了,要将他的魂勾吊了。要把他治住,得用我们行院的本钱,必须柔情软款,叫他贪恋了风情,才能把他抻的过来。”珍珠儿说:“怎么个抻法?若能替娘出了气,无不从命。”金宝说:“第一要学传情卖俏招他;再要学轻狂虐浪拿他。总要多喝酒,把脸盖住了,他要怎么乐就由着他。要演成了千般娇浪,万般轻狂。一日要他三遍的量儿,一夜要有通宵的艺儿。再加上枕边言语,百般的迎奉,睡情的本事。出不了那二十四样,只要拨拉他,叫他眠思梦想。学会了,凭他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也跑不出咱们的手。咱们娘俩还弄不住他一个么?要把他打住了,愁什么抻不下他们去?给他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那时,叫他见了他们就黑了眼,气也就气死了。你说好不好?”
  珍珠儿听了说:“这倒是个好方法。娘既然如此疼我就教给我,学会了不是我的本事么?但只无有见过,从那里学起?”金宝道:“要见不难,你把文珮叫了来,我先学个样儿,你看我怎么着你就记着。天下无难事,只要有心人。不知道的问我,我细细的告诉你。自今日学起,不过十日,管保都会了。”把个丫头喜了个眉欢眼笑。跑着叫文珮去了。
  不一时,文珮进房,金宝叫把院门关了。叫珍珠儿拿酒来。二人并肩叠股,一递一口儿喝了几盅。文珮道:“这是什么事?”金宝说:“你不要知道。”于是拿出平生的本事做出百般妖媚。叫珍珠瞧着。
  金宝说:“会了么?”珍珠儿答应:“都记住了。”金宝说:“这个不过是大概,细腻处还得自己揣磨,我们略歇歇,还有几招要紧的再教给你。”说罢,他二人搂抱着睡了。珍珠儿看着好难过。无奈只得咬得牙根等着。
  天亮了。文珮那里起的来?金宝灌了他几口酒,才下了床。穿好衣服,趁无人,一路歪斜溜之乎也。
  妇人起来,谈笑自若。穿衣梳洗已毕,把珍珠儿打扮的千娇百媚,浑身喷香。自此,日间口传,夜晚心授。不上几日的功夫,把丫头教了一身武艺。正是: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事有凑巧,可煞作怪。这日西门庆从衙门中来,将进仪门就遇见了珍珠儿。冷眼一看,见他形容打扮改了格式。香气扑鼻,另生出一番娇媚。心中一动,暗想道:“这丫头脱骨换了胎了。”忙问道:“你往那里去?”只见他满脸笑,眉目含情,说:“一向未见爹,才听见喝道之声音,出来瞧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