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圣旨道:“急宣宝藏库的库官来。”原来宝藏库设立的内殿,掌管的不是个库官,也是个太监。一声有旨,只见宝藏库内太监飞星而来,磕头如捣蒜,连声禀道:“爷唤奴婢有何旨意?”万岁爷道:“你宝藏库里,可有旧时的金、银、铜、铁的印信么?”太监道:“有,有,有。”万岁爷道:“你快把那四十八两重的坐龙金印,取过两颗来;你再把五十四两重的站虎银印,取过两颗来;你再把三十六两重的螭虎印,取过五颗来;你再把三十四两重的虬髯印,取过四颗来。”那宝藏库的太监即时取过许多的印来,万岁爷吩咐印绶监太监捧着。
此时正是金鸡三唱,曙色朦胧,万岁爷升殿,文武百官进朝。只见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圣上道:“今日文武百官都会集在这里,朕有旨意,百官细听敷宣。”百官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何旨意,臣等钦承。”圣上道:“朕今日富有四海之内,贵为天子,上承千百代帝王之统绪,下开千百代帝王之将来。所有历代帝王传国玺,陷在西洋,朕甚悯焉,合行命将出师,扫荡西洋,取其国玺。先用总兵官一员,挂征西大元帅之印,朕如今取出一颗坐龙金印在这里,哪一员官肯去征西,即时出班挂印。”连问了三四声,文官鸦悄不鸣,武班风停草止。
圣上又问了一回,只见班部中闪出四员官来,朝衣朝冠,手执象简,一字儿跪在丹陛之前。圣上心里想道:“这四员官莫非是个挂印的来了?”心里又想道:“这四员官人物鄙萎,未可便就征西。”当驾的问道:“见朝的甚么官员?”那第一员说道:“小臣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徐某。”第二员说道:“小臣是钦天监五官保章正张某。”第三员说道:“小臣是钦天监五官保章副陈某。”第四员说道:“小臣是钦天监五官絮壶正高某。”圣上道:“你们既是钦天监的官员,有何事进奏?”钦天监齐声道:“臣等夜至三更,仰观乾象,只见‘帅心入斗口,光射尚书垣 ’,故此冒昧仰奏天庭。”圣上道:“帅心入斗口,敢是五府里面公侯驸马伯么?”钦天监齐声道:“公、侯、驸马、伯应在右弼星上,不是斗口。”圣上道:“莫非六部里面尚书、侍郎么?”钦天监说道:“尚书、侍郎应在左弼星上,不是斗口。”圣上道:“既不是武将,又不是文官,却哪里去另寻一个将军挂印?”钦天监道:“斗口系万岁爷的左右近臣。”圣上道:“左右近臣不过是这些内官、太监,他们哪个去征得西洋,挂得帅印?”
只见殿东首班部中,履声咭咭,环佩净净,闪出一位青年侯伯来,垂绅正笏,万岁三呼。万岁爷龙眼观之,只见是个诚意伯刘某。圣上问道:“刘诚意有何奏章?”刘诚意道:“小臣保举一位内臣,征得西,挂得印。”圣上道:“是哪一个?”刘诚意道:“现在司礼监掌印的太监,姓郑名和。”圣上道:“怎见得他征得西、挂得印?”刘诚意道:“臣观天文,察地理,知人间祸福,通过去未来。臣观此人,若论他的身材,正是下停短兮上停长,必为宰相侍君王;若是庶人生得此,金珠财宝满仓箱。若论他的面部,正是面阔风颐,石崇擅千乘之富;虎头燕颔,班超封万里之侯。又且是河目海口,食禄千钟,铁面剑眉,兵权万里。若论他的气色,红光横自三阳,一生中须知财旺;黄气发从高广,旬日内必定迁官。”圣上道:“只怕司礼监太监老了些。”刘诚意道:“乾姜有枣,越老越好。正是:龟息鹤形,纯阳一梦还仙境;明珠入海,太公八十遇文王。”圣上道:“却怎么又做太监?”刘诚意道:“只犯了些面似橘皮,孤刑有准;印堂太窄,妻子难留。故此在万岁爷的驾下做个太监。”圣上道:“既是司礼监,可就是三宝太监么?”左右近侍的说道:“就是三宝太监。”圣上道:“既是三宝太监下得西洋,挂得帅印,快传旨意,宣他进朝。”即时传下一道旨意。即时三宝太监跑进朝来,磕了头,谢了旨。圣上道:“我今日出师命将,扫荡西洋,取其国玺,要用总兵官一员,挂征西大元帅之印。刘诚意保你下得西洋,挂得帅印,你果是下得西洋么?你果是挂得帅印么?”三宝太监道:“奴婢仗着万岁爷的洪福,情愿立功海上,万里扬威。奴婢是下得西洋,奴婢是挂得帅印!”圣旨道:“着印绶监递印与他,着中书科写敕与他。”三宝太监挂了印,领了敕,谢了恩,竟投丹墀下去。有诗为证,诗曰:
凤凰池上听鸾笙,司礼趋承旧有名。
袍笏满朝朱履暗,弓刀千骑铁衣明。
心源落落堪为将,胆气堂堂合用兵。
捻指西番尽稽颡,一杯酒待故人倾。
圣上道:“征取西洋,次用副总兵官一员,挂征西副元帅之印,朕还取得有坐龙金印一颗在这里,是哪一员肯去征西,出班挂印?”又问了一声,还不见有人答应。圣上道:“适来钦天监照见‘帅星入斗口,光射尚书垣’,司礼监是个斗口了。今番副元师却应在尚书垣。你们六部中须则着一个出来挂印。”道犹未已,只见右班中闪出一位大臣,垂绅正笏,万岁三呼,说道:“臣愿征西,臣愿挂副元帅之印。”圣上把个龙眼观看之时,这一位大臣,身长九尺,腰大十围,面阔口方,肌肥骨重。读书而登进士之第,仕宦而历谏议之郎。九转三迁,践枢陟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