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幡桃会上转来,又是长老把个九环锡在于归路上划成一条九曲神河,天师循河而走,走一个不休;长老收了杖痕,天师才找着归路。又撮了小小一个术法,弄了他一个仙桃。故此三番两次,长老收得快,天师收得迟。
却说万岁爷看见这个和尚好有些不逊天师处,即时发下一道旨意来,说道:“适来两家赌赛,都是些傍门小乘,以后不宜如此戏谑。”天师就趋着这个旨意,要奈何这个长老,说道:“和尚,我今番明明白白和你赌个胜。”长老珞珞确确说道:“但凭!但凭!”天师道:“都要呼的风,喝的雨,令牌响处,天雷霹雳,遣将几位天将下来,教他东,他不敢往西,教他南,他不敢往北。却要这等样的神通!”长老道:“赌些甚么?”天师道:“我输了,我下山;你输了,你还俗。请旨定夺,不得有违。”长老道:“这罚得轻了些。”天师道:“还要怎么样的重罚?”长老道:“都要罚这个六阳首级。我输了,我的六阳首级砍下来与你;你输了,你的六阳首级砍下来与我。”天师道:“就罚了这个六阳首级罢!”把个文武百官吓得只是心里叫苦,口里不敢作声。万岁爷听了罚六阳首级,也虑及天师,怕一时有些差错,即时传旨,宣天师上殿。三宣两召,直至金銮殿擎天柱下。万岁爷坐在九龙墩塌之上,把个玉圭指定了天师,说道:“这个和尚远来寻你,必有大能,你须自家想定了,有个真传实授,你便与他赌个输赢,但若是傍门小术,倒也不消露相罢。待我发起怒来,赶出他到午门外去,体面上还好看些。”天师道:“臣的印剑符章,都是从始祖以来传授到今日。现有符验一箱,神书十卷,驱神役鬼,正一法门,臣岂惧这个和尚?”圣旨道:“既是如此,任你施为,下去罢。”又传圣旨,宣那和尚上来。只见碧峰长老大摇大摆,摆将上来。万岁爷道:“你与我国天师赌胜,事非小可,你不可看得恁般容易。”长老道:“输蠃胜败,人间常理。”万岁爷道:“你输了,不要哀告于我,我这里王法无亲。”长老道:“普天之下,哪一座名山洞府,没有个舍身岸,哪还会平白地撺将下去,跌似一块肉泥。贫僧今日赌胜而死,死得有名,何惧之有!”万岁爷道:“你不要说这等的大话。你且到丹墀底下去看。”长老方才下来,只见殿东首闪出一位大臣来,垂绅正笏,万岁三呼。万岁道:“见朕者何人?”那一位大臣奏道:“臣诚意伯刘某。”万岁道:“有何奏章?”刘诚意道:“僧道比胜,比军门厮杀不同。那军门厮杀的,还按个军令收放,有个号头。这两家赌胜,都是些书符讽咒役鬼驱神,赢了的欢喜,输了的羞惭。臣恐羞惭的击石有火,遣下恶神恶鬼来,却这九间金殿不便。”万岁爷道:“却要预防他两家不致后患,才为稳便。”刘诚意道:“今日僧、道两家须则各要几个官保,才无后患。”万岁爷道:“依卿所奏。卿且退班。”刘诚意下班。即时传下旨意,说道:“今日僧道赌胜,着文武班中取保,愿保者书名画字,后有疏虞,连坐不贷。”旨意一到,班部中闪出一位大臣,说道:“小臣愿保天师。”万岁爷龙眼看时,只见是成国公朱某,愿保天师。书名用印,签押关防,退本班而去。去犹未了,班部中闪出一位大臣,说道:“小臣愿保天师。”万岁爷龙眼看时,只见是英国公张某,愿保天师。书名用印,签押关防,退本班而去。去犹未了,班部中闪出一位大臣,说道:“小臣愿保天师。”万岁爷龙眼看时,只见是卫国公邓某,愿保天师。书名用印,签押关防,退本班而去。去犹未了,班部中闪出一位大臣,说道:“小臣愿保天师。”万岁爷看时,只见是定国公徐某,愿保天师。书名用印,签押关防,退本班而去。
万岁爷心里想道:“天师是我的心腹,百官恰好就都保天师。”却说这个万岁爷终是个皇王气度,天地无私。看见那个和尚没有个人保,他坐在九龙墩榻上,连声问道:“文武班中何人肯保僧家?”一连问了几遍,只见班部中鸦鹊不鸣,风停草止。原来张天师住在龙虎山中,自从汉朝起,传留到于今日,根深名大,而且屡次遣将驱兵,人人晓得,故此保的多,料定了张天师决无大疏失。若是那个和尚,他本等是个北方来的僧人,不知他在哪个破庙里居住?他的嘴儿又硬,口说的无凭,倘有疏虞,他哪里又来顾我?故此不保和尚的多。这叫做是个“扶起不扶倒”。万岁爷问得发性,坐在九龙墩塌上问道:“怎么保和尚的不见出来?”只见文武百官中间,也有说道:“哪个敢保和尚?”也有说道:“媒人不挑担,保人不还钱。保了僧人,终不然就要兑命。”道犹未了,班部中闪出一位老臣,头欺腊雪,鬓压秋霜,说道:“老臣愿保僧人。”万岁爷龙眼观看,只见这个老臣还是洪武爷未登龙以前的人物,今年寿登九十三岁,学贯五车,才倾八斗,本贯太平府当涂县人氏,现任大学土之职,姓陶名某,愿保僧人。他一边写着保状,一边问着僧人说道:“你实实的叫做个甚么名字?我好保你。”长老道:“我俗姓金,号为碧峰,叫做个金碧峰长老。”陶学士说道:“我定保你了。”书名用印,签押关防,退回本班而去。去犹未了,班部中又闪出一位青年大臣,说道:“小臣愿保僧人。”万岁爷龙眼观看,只见是诚意伯刘某,愿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