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道:‘此必鬼魅相侵,天明后当复醒。’果然天明后,齐齐的醒将过来。番王问其故,齐说道:‘奉摩伽法师差遣。’番王一时不解其意,差下巡捕官兵,满国中查究,查得是个摩伽罗,审问一番,却又晓得他平生行事,即时拿住,解上番王,一条铁索锁在琵琶骨上。番王吩咐打板,板打在地上,粘不到他的皮肉;番王吩咐夹夹棍,节节断,夹不到他的脚上;番王吩咐杀,砍下头来,头不见,身子不见,又听见他的声气说道:‘你杀得我好,我做鬼也不饶你!’
  
  “番王怕他做鬼不饶,没奈何,请下一个天自在。这天自在又是哪里来的?原来波斯国有个躐蹋僧人,不剃头,头发四时只有半寸长;不洗脸,脸上四时有尘垢;不修整衣服,衣服四时是披一片挂—片。相逢人只讲‘天上好自在’,人人都叫他是个‘天自在’。这天自在却有老大的神通,大则通天达地,小则役鬼驱神,无所不能,故此番王请下他来。请到天自在,告诉他摩伽罗一番。天自在道:‘这个孽畜四下里害人,罪恶盈满,今日该犯到我手里来了。’即时搭起一座高台,有七七四丈九尺高,天自在坐在台上,书符遣将,敲了三下令牌,就要摩伽罗见面。摩伽罗怎敢来见面?抽身就走。
  
  “走到北天竺,天自在又关会北天竺城隍之神。北天竺安不得身,又走到东天竺。天自在又关会东天竺城隍之神,东天竺又安不得身。却又要走,只见天自在关会五天竺五个城隍之神,各天竺所属同各城隍之神。各处安不得身,却又要上天,天上又是天自在借下的天罗,密密层层,没有空隙;却要下地,地下又是天自在借来的地网,密密层层,又没有个空隙。没奈何,一毂碌钻到西海里面去了,变做一个鱼,摆摆摇摇,权且安住身子。天自在却又晓得他下了海变做鱼,一道牒文,关会四海龙王,闭着海门一捉,捉得摩伽罗没处藏躲。正叫做:人急悬梁,狗急缘墙。它就尽着平生的本领一变,变做这等一个大鱼,百十多里之长,二三十里之高。撒起蛮力,和那些水族神兵厮杀一场。水族神兵俱已杀败,天自在也差做了这个对头,只得一道疏表告佛爷爷。佛爷爷差下了李天王,把紧箍子咒收它,却才收得它服,佛爷爷不坏它,却也不放纵它,要它供下一纸状,不许它做人,不许它变化,止许它做鱼,长不过一尺,大不过三寸,如违即时处斩。故此它方才看见个‘佛’字,即时俯首而去。这却不是鱼王一段缘故?一言难尽。”
  
  天师道:“若不是国师老爷远见,险些儿家门前又做出一场来。”老爷道:“哪里就是家门前?”天师道:“鱼王去后开船,又走半日,已自是白龙江口上,只要转身,就进到江里面,离了大海,怎么不是家门?”老爷道:“若是白龙江口,怎么不转过舵来?”即时传命,各船各舵工仔细收口。蓝旗官报道:“前面烟雾昏沉,不看见江口在哪里,故此各船各舵工不敢擅自转舵,不敢擅自收口。”老爷道:“海口上有一座封姨山,各舵工只看有山就是。”蓝旗官道:“连山也不见在哪里。”老爷道:“既看不见山在哪里,这一定是那土地老儿的话来了。”马公公道:“土地老儿甚么话?”老爷道:“软水洋土地老儿说道:‘封姨山上有一个千岁老猴,专一在海口上使风作浪,驾雾腾云,阻人去路。’这却不是他的话儿来了?”王爷道:“水面上的事这等难。当原日下海之时,只说去得难,转来却容易。哪晓得转来还有这许多难。”天师看见王爷口里左说难,右说难,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手掣过一口七星剑来。
  
  刚掣过剑来,国师道:“天师大人且不要急性,待贫僧着发这些护送的,你再来也未迟。”天师看见国师开口,不敢有违,连声道:“是,是。”国师轻轻的念上一声“阿弥陀佛”!却才叫过明月道童、野花行者、芳草行者。三位见了国师,绕佛三匝,礼佛八拜。国师道:“我们宝船已经来到白龙江,生受你们,回去罢。”三位道:“再送一程。”国师道:“不消了。”三位拜辞。国师道:“明年盂兰会上相谢。”三位连声道:“不敢,不敢!”乘风而去。国师却又叫过铜柱大王、红罗山神。二位见了国师,绕佛三匝,礼佛八拜。国师道:“我们宝船已经来到白龙江,生受你两个,回去罢。”二位道:“再送一程。”国师道:“不消了。”二位拜辞。国师道:“再过三年,我有道牒文来取你。”二位连声道:“专候!专候!”乘风而去。国师道:“天师大人,请有事见教。”
  
  道犹未了,一个毛头毛脸,抠眼凸腰的老猴,一毂碌落在面前。原来国师在着发那些护送的,天师就在一边烧了飞符,请下天将,拿住老猴,专等国师事毕,他就一毂碌落在面前。国师道:“阿弥陀佛!这是哪个?”天师道:“这就是封姨山上的老猴精,驾雾腾云,阻我们归路。故此贫道请下天将,拿将他来。”国师道:“阿弥善哉!你既是驾雾腾云,你趁早些收了云雾便罢。天师大人,快不要加害于他。”老猴吆喝道:“佛爷爷可怜见,小的是一团好意,天师老爷还不得知!”三宝老爷听见说“好意”两个字,却就吊动了他的赛月明,连忙道:“你是好意,敢是个李天王送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