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东升,蓝旗官报道:“西海蛟又在阵前讨战。”张柏道:“末将先行,都督留后罢。”陈都督道:“先声足以夺人之气。若是张将军你先行,他只说是我学生害了惧怯,今后他却易视于我了。还是我学生先行。”陈都督出马,高叫道:“你这说大话的番狗奴,怎么要人来帮杀哩?”西海蛟说道:“你这不知死的贼,你还要出来,直待我一方天梁打你做个肉饼,你才甘休。”陈都督道:“嘴险到甚么?”方天梁就是照头一戳。那丈八神枪,恰像流星赶月一般。西海蛟抡动方天梁,也只了得个平过。上手又是三五十合。两家子正杀在兴头上,张狼牙就急性起来,一匹乌锥马,一杆狼牙钉,直钉着西海蛟。西海蛟杀在好处,哪里又顾得旁边有个人算计他来。自古道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知道盘龙三太子,看见张狼牙暗算他的西海蛟,他就连忙的取出一枝火箭来,紧照着张狼牙的背上,扑地响中上一箭。这一箭可可的落在甲上。西海蛟倒不曾钉得着。水火无情,自己甲上发起火来。陈都督看见,心里说道:“这个狼牙钉,又在惹火烧身哩!”三太子心里也说道:“张狼牙这一烧,不死也是一块火炭哩!”张狼牙自己慌起来,狠是一声喝。这一声喝,就像半空中响一声雷。你说是一声假雷,逼真的黑风从地而起,大雨自天而降:
雨逞风威偏泼倒,风随雨势越颠狂。
风风雨雨相追逐,任是天公没主张。
风又大,雨又大,刮的刮,淋的淋,连两边的将军,两边的兵卒,都存身不住。莫说只是铠甲上那星星之火,只当不曾听见,各自收兵。张狼牙无恙。这也莫非是天心辅助我南朝也,莫非张狼牙气数不该断绝。三太子说道:“张狼牙肚子里有个雷公。”西海蛟道:“怎见他肚子里有个雷公?”三太子道:“若不是肚里有雷,怎么开口雷就响?”西海蛟说道:“贤太子你有所不知,前日哨探的小番告诉我说道,南朝有一个道士,官封引化真人,能呼风唤雨,役鬼驱神。这个莫非就是他的徒弟,故此也会呼风唤雨。”三太子道:“似此呼风唤雨,倒也有些难赢他。”西海蛟说道:“事到如今,只好向前,不可退后,怎么怕得他成,到了明日再处。”
到了明日,张狼牙当先出阵,高叫道:“甚么三太子的番狗奴,你只会背地里放暗箭。你今日明打明的出来,我和你杀三百合来,你看一看。”三太子听见指名要他,他就番心作恶,抖胆行凶,跨上番鬃马,使着合扇刀,径自奔出阵来,也叫道:“你昨日还烧不死哩!今日又来领刀么?”张狼牙道:“你今日再放出一枝火箭来么?我就放出个轰天划地的雷公,却照头还你一下。我就放出个翻江搅海的风,却连你这金眼国都翻过来。我就放出个倾盆倒钵的雨,却连你这金眼国都淹将起来。那时节问你敢也不敢。”三太子因是眼见他昨日的手段,故此不敢回言,也不敢放箭。张狼牙看见他有些气馁,抡起狼牙棒来,劈头就打。三太子也打起精神来,举刀相架。你一来,我一往,你一上,我一下,砍做一堆,绞做一处。
大约有了百余合,陈都督站在阵后说道:“昨日张将军助我的兴,我今日岂可袖手旁观。况兼前后夹攻,贼势必败。”算计已定,即时把马一夹,一杆枪斜拽里径奔着三太子的身上。陈都督指望斜拽里一枪,出其不戒,攻其无备,一战成功。哪晓得好事多磨,西海蛟又在番阵上看见。看见还不至紧,他就勒转个马头,竟抄在陈都督的背后,照着后脑上就是一方天梁。这一方天梁后脑上倒不曾打得着,把个战马后胯上打翻了,打做两截,后一截落在地上,前一截吊在天上。陈都督坐在马上,吃他照前一闪,手里挺着枪,却不照前一伸。这一伸又伸得巧,伸在三太子的马头上,又把个番鬃马戳通了面门。三太子又吃他一闪,两家子却闪下马来,就在平地上一个一杆枪,一个合扇刀,急忙里杀了两三合。西海蛟怕三太子有失,救转三太子去了。张狼牙怕陈都督有失,救陈都督回来。各自收兵。
陈都督同了张狼牙参见元帅。元帅道:“连日出阵,胜负何如?”陈都督道:“昨日张柏吃三太子一火箭,甲上发起火来。今日小将吃西海蛟一方天梁,把个马打做两截。幸赖天子威灵,主帅洪福,昨日天降大风大雨,才解了火灾。今日无意中一枪,伸在三太子马头上,互相闪失,才讨得个平开。不然,末将们都做了泉下之鬼,怎能够再见元帅尊颜?”元帅道:“这等的泼赖番人,怎么得赢得他一阵?”张狼牙说道:“元帅宽心,明日小将单丁只马,一定要活捉这两个番人。若是捉他不来,誓不相见!”元帅道:“张将军,你休要这等急性,且看两个番将明日怎么出来。”
却说那两个番将先前在番王面前说大了话,恐怕番王见怪,一连杀了三日,苦不曾有个甚么大功劳,心下生出一个计较来,叫两个小番前去飞报番王,说道:“厮杀三日,先一日不分胜负,第二日,三太子一枝火箭,烧死南朝一员副都督。第三日,西海蚊一方天梁,打死南朝一员大都督。这如今一个太子,一个总兵官,一路凯歌而回。”番王大喜,差官迎接。接着入关,大排筵宴贺功。番王道:“连日大捷,多得总兵官之力。”西海蛟说道:“多得贤太子之力。”三太子道:“还是总兵官功绩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