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人马一大半。”元帅道:“你怎么处它?”王明道:“是小的没奈何,拿起刀来砍它,却又砍它不透。又没奈何,把它的牙齿来敲,才敲了它许多牙齿。上风头又是火炮、火铳、火箭之类,各样的生法,却才赢得它来。”元帅道:“可拾得有象牙来么?”王明道:“有。”即时献上象牙。侯公公走向前去数了一数,说道:“亏了王明,打坏了八十多只象哩!”元帅道:“怎么就晓得是八十多只?”侯公公道:“这象牙是一百六十根。一只象两根牙,却不打坏了八十多只。”元帅道:“也有一象四根牙的,也有全然没齿的。”侯公公道:“那没齿的全不象了。学生的数,也只是大略而已。”道犹未了,蓝旗官报道:“番总兵又来讨战。”
  
  原来番官大败而归,先前说硬了话,不好去见番王,竟自归到府院里面,低头不语,默默无言。番王又着人来相请,番官愈加不是个心事。夫人道:“相公,你做将官的人,何故这等吃恼?”番官道:“谁想南朝出下王明这一个贼,就是我的冤家。前日的宝贝被他骗了,今日的象阵被他破了,你教我何计可施?”夫人道:“相公差矣!你胸中有的是真材实料,何惧于他。你何不拿出那迷魂阵、定身法来,怕他甚么王明拿他不住!”
  
  这正是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这两句言话儿不至紧,把个帖木儿就提得醒醒的,满心欢喜,顿起精神,即时点齐人马,杀出风磐关来,高叫道:“王明这贼!我今番不拿住你碎尸万段,誓不回兵!”
  
  王明听知蓝旗官报道 “番官讨战”,即时跪着禀元帅道:“小的今番不用旗鼓,不用人马,只身独自,要去砍下番将的头来,献上中军宝帐。”元帅应声道:“好!此去立马成功!”王明起身去上马。侯公公又把他肩膀上拍一下,说道:“好!你就是征西洋的第一功。”这两句话,就不知长了王明多少威风!两列将官你也说道你有一条金带在腰里,倒不如一个小军;我也说道我有一条金带在腰里,倒不如一个小军。
  
  王明跑出阵去,心生一计,说道:“打人先下手,后下手遭殃!我与他比甚么手,排甚么阵!不如闪在他背后,取了他的首级,万事皆休!”一手拿着隐身草,一手提着一口刀,悄悄的跑到帖木儿的背后。
  
  帖木儿在那里气满胸膛,高声大叫,左也王明贼,右也王明贼;左也若不拿住王明,誓不回阵!右也若不拿住王明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哪晓得王明已自站在他背后,双手举起刀来,尽着力气,还他一刀。可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刀就把个圆眼帖木儿,立地时刻劈做了四架。把些番兵番卒吓得一个个獐头鹿耳,鼠窜狼嘶!都说道:“又不曾看见个人在那里提刀来,又不曾看见个刀在那里砍下来,怎么就会劈做了四块?”道犹未了,只见你头上一刀,我头上一刀。一行走路,一行就砍了头;一行说话,一行就削了嘴。可怜这一班番兵番卒,叫苦连天,都说:“是天杀我也!天杀我也!”抱着头的,缩着颈的,各自逃生。也有奔到皇城里去的,王明也跟进皇城里去。也有奔到午门里去的,王明也跟进午门里去。
  
  王明进了午门之内,就提起那一片杀人心来,就要把个番王来唵哆。番王哪里晓得其中的就里,只管问道:“总兵官怎么会做四块?”那些番兵番卒,又不晓得个下落,一个说道:“自己杀的。”一个说道:“天杀的。”番王道:“都胡说!岂有个天就杀人的?岂有个人就肯自杀的?”王明眼睁睁的要下手,只是不得一些空隙。
  
  只见殿东首闪出一个道士来:
  
  庞眉皓发鬓如丝,遣兴相忘一局棋。
  松柏满林春不老,高风千载付君知。
  
  那道士朝着金阶五拜三叩头,扬尘舞蹈。番王道:“阶下见朝的是谁?”道士道:“小臣乃亲王驾下护国军师金毛道长的便是。”番王道:“道长有何事见朝?”道长道:“现今朝堂之上,有一个南朝刺客在这里,要伤我王,故此冒死来奏。”番王大笑三声,说道:“先生差矣!既有刺客在我朝堂之上,我岂不看见?我一个不看见也罢,这等满朝的文武,岂可都不看见?”道长道:“此人只是贫道看见。”番王道:“先生须要着他出来,与寡人看见才好。”道长道:“要我王看见不难。”这几句话不至紧,把个王明吓得毛骨竦然,心里想道:“怎么这个道士认得我哩?敢是这个草今日不灵么?我不如趁早些走—了罢!又—想:“千难万难,来到这里,且看他怎么样儿?只怕他是骗我,也未可知。”
  
  只见那道士站将起来,站着金阶之上,怀里取出一个红罗袋儿来,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镜儿来。番王道:“先生,那是个甚么镜儿?”道长道:“世上有三面镜儿出名:第一面叫做轩辕镜,第二面叫做炼魔镜,第三面叫做照妖镜。”番王道:“要它何用?”道长道:“取它出来,就照见南朝刺客是个甚么样子?是个甚么人?”番王道:“好!好!好!”叫声:“站阶的力士在哪里?”两个力士走近前来,答应一声“有”,双手接着个镜儿,放在丹墀里面。文武百官仔细定睛,果是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