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非草木,岂可今日饶了他的性命,他明日又有个反背之理!”马公道:“莫说明日,这如今去叫他回来,你就有个推托。”国师道:“阿弥善哉!若是这如今去叫他回来,他就有些推托,贫僧誓不为人!”马公道:“国师既不准信,禀过元帅,或差下一员将,或差下一员官,或差下一名番兵,赶向前去叫他一声,你看他回来不回来,便见明白。”国师道:“这如今夜半三更,教他到哪里去叫?”马公道:“叫人也没有,怎么夜战成功?”国师道:“既如此,禀过元帅,差下一名番兵去,叫他回来罢。”元帅传下将令,即差蓝旗官追转番将王神姑,许即时回话。
蓝旗官得了将令,连忙的追向前去。高叫道:“王神姑且慢去!我奉国师老爷法旨,叫我回来,还有话吩咐于你。”王神姑正行之际,猛听得后面有人指名叫他,吃了一惊,带住马听了一听,只听得吆喝道:“我奉国师老爷法旨,叫你回来,还有话吩咐于你。”他心里想道:“叫我回去,没有别话,这一定是有个小人之言,说我反复,故此叫我回去,看我今日推却不推却,可见后日反复不反复。我若不去之时,便中了小人之计。我偏做个堂上一呼,阶下百诺,庶几他不疑我,我明日得以成功。”连忙的问道:“果是国师老爷的法旨么?”蓝旗官道:“军中无戏言,岂有假传之理。”王神姑即时勒马回来,拜于帐下,禀说道:“小的已蒙国师老爷开天地之恩,宏父母之德,放转回城。适才又蒙法旨呼唤,不知有何吩咐?”国师道:“我适才思想起来,你是西番一女流之辈,我是上国一个国师。你明日回去吊领人马,反复不常,有谁与你对证?故此叫你回来,当众人面前做下一个证明功德,才是道理。”王神姑道:“我要供下一纸状词,我又不通文墨。我要发下一个誓愿,却又口说无凭。不如将披挂鞍马之类,但凭老爷留下一件,做个当头罢。”国师道:“不是留下当头的话,只要见你一点真心。”王神姑道:“若要见我一点真心,不如当天发下一个誓愿罢!”国师道:“你就发下一个誓愿罢。”王神姑转身对着天磕了几个头,说道:“小的是西洋爪哇国女将军。今日败阵被擒,荷蒙国师老爷赦而不杀。言定归国之后,称臣纳贡,不致反旆相攻。如有反复,教我上阵不得好死,万马踏我为泥。”国师听知此誓,说道:“阿弥善哉!发这等一个誓愿够了。”王神姑又磕了几个头而去。马公道:“这个女人好机深谋重哩!”
国师道:“他一叫便来,你还说他的不是。”马公道:“这才是他的机深处。”国师道:“发下了这等一个誓愿,还有个甚么机深处?”马公道:“近时的人都有二十四个养家咒,你那里信得他的。”国师道:“倘若信不得,贫僧必然万马踏他为泥。”国师回到本船,叫过咒神来,记了王神姑的咒语。
二位元帅每日专听爪哇国的降表降书。哪晓得王神姑回到本国,见了咬海干,咬海干道:“你怎么被张天师所擒?既然擒去,怎么又得回来?”王神姑故意说道:“我是虚情假意,探实他的军情。”见了番王,番王道:“你怎么被张天师所擒?既然擒去,怎么又得回来?”王神姑也故意的答应道:“我是虚情假意,探实他的军情。”番王道:“你既是探实了他的军情,你何不大展神威,擒此僧道,与朕威镇诸邦,有何不可?”王神姑道:“南朝的僧家金碧峰本领其实厉害,一时难以擒拿。”番王道:“既是难擒,却怎么样处置?”王神姑道:“小臣还有一个师父住在甲龙山飞龙洞,修行了有千百多年,道行非常,成其正果。不食人间五谷,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身高三尺,颈项就长一尺有余。头有斗大,手似铁钳。因他颈项子长,人人叫他做个鹅颈祖师。他头顶风扇,脚踏火车,左手提的是火枪、火箭,右手提的是火鸦、火蛇。因他是一团火性,人又叫他是个火母禅师。”番王道:“他既是修行之人,怎么又肯来与你厮杀?”王神姑道:“是个两截的人。”番王道:“怎么是个两截的人?”王神姑道:“我师父在修真养性之时,扫地恐伤蝼蚁命;他若是火性暴烈之时,即时撞倒斗牛宫。”番王道:“怎么得他火性暴烈?”王神姑道:“大王岂不闻激石乃有火,不激原无烟?”番王道:“此去多少路程?只怕一时不及。”王神姑道:“小臣不惮辛苦,快去快来,还赶得及。”番王道:“既然如此,有功之日,重重加赏。”
王神姑辞了番王,别了咬海干,驾起一步膝云。那膝云一日一夜,可行千里,不消三日三夜,已到了甲龙山飞龙洞。王神姑落下云头,来到洞口,见一个小道童儿坐在门前。王神姑走向前去,打一个稽首,说道:“师兄请了。”那道童还一个礼,看一看说道:“你是爪畦国的王师兄也。”王神姑道:“便是。”道童说道:“来此何干?”王神姑说道:“有事拜谒师父。”道童儿说道:“师父却不在家了。”王神姑道:“到哪里去了?”道童儿说道:“在大罗天上火堆宫里打火醮去了。”王神姑说道:“去了几日?”道童儿说道:“才去了三七二十一日。”王神姑说道:“火醮要打几时?”道童儿说道:“要七七四十九日。”王神姑道:“我有些紧事,怎么等得他来也!”道童说道:“天上的事由不得人。”王神姑道:“我如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