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照着那第三十二个王神姑的腿肚子上一戳,那王神姑也扑地一跳,跳将起来,放声大哭,说道:“疼杀我也!列位长官们,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归。俺今日不幸在此,就没有一个慈悲的,反加害于我!”只见满腿上鲜血淋漓,流一个不止。家老实说道:“这个血流漂杵,才是真的。”众人说道:“还是家老实说的更真哩!”
内中又有一个军士,是三宝老爷朝夕不离亲随的队伍。原是个回回出身,本家开一个古董铺儿,专一买卖古董货物,车渠玛瑙问无不知;宝贝金珠价无不识。众人说道:“你把个头儿摇两摇,有何话说?”回回道:“卜识货识的不真,家老实说的是假。”众人道:“你怎么说?”回回道:“这七十二个王神姑,现今就有七十二副活心肠在肚子里,怎么叫做是假的。”众人道:“怎见得有七十二副活心肠在肚子里?”回回道:“你们不信,待我拎出来与你们看着。”众人道:“你拎来。”回回道:“你们都站开些,不要吆喝。”众人只说是。回回把个手到他的肚子里拎将出来,哪晓得个奸回回,口里哝也哝,先哝说道:
宝鸭香销烛影低,被翻波浪枕边欹。
一团春色融怀抱,口不能言心自知。
次二又哝也哝说道:
脸脂腮粉暗交加,浓露于今识岁华。
春透锦江红浪涌,流莺飞上小桃花。
次三又哝也哝说道:
葡萄软软垫酥胸,但觉形销骨节熔。
此乐不知何处是?起来携手向东风。
哝了这三首情诗儿不至紧,只见那七十二个王神姑,一个个一毂碌爬将起来,舒开笑口,展起花容,大嗄嗄,小嗄嗄,都说道:“长官,长官!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你们南朝带得来的还有好情词儿,再舍福唱一个与我听着,我们一时三刻死也甘心。”回回说道:“你看他称人心花心动,兀的不是副活心肠也!”只因这一副活心肠,引得这些大小军士吆吆喝喝,闹闹哄哄。你说道:“王神姑身死心不死。”我说道:“王神姑死也做个鬼风流。”
这一场吆喝,却早已惊动了帐上三宝老爷。原来二位元帅正才对着天师、国师议论这桩异事,却只听得帐外军士笑的笑,叫的叫,跳的跳,嚷做了一砣儿。老爷吩咐旗牌官拿过那些喧嚷的军士来。众军士只得把个前缘后故,细说了一遍。老爷道:“押过那七十二个王神姑来,问他还是哪个说的是。”那七十二个众人一齐捆绑在帐下,老爷问他道:“卜识货说的可是?”众人道:“不是。”老爷道:“他混名叫做个识货,怎么又说得不是?”众人道:“他原是柴炭行的经纪,只识得粗货,不惯皮肉行的事情;故此不识货。”老爷又问道:“家老实说的可是?”众人说道:“也不是。”老爷道:“他混名叫做个老实,怎么也说得不是?”众人说道:“老实头儿鼻子偏虚,故此叫做个假老实。”老爷又问道:“回回说的可是?”众人说道:“这个说的是。”老爷道:“终不然你们是个宝。”众人道:“我们是个宝。”老爷道:“是个甚么宝?”众人道:“是个献世宝。”老爷道:“你们不像个献世宝。”众人说道:“若不是个献世宝,怎么一齐儿四马攒蹄的捆在帐下?”国师高张慧眼,说道:“你这个宝,却费过天师许多事了。”天师心里想道:“国师说我费了许多事,其中必定拿住了一个真的。”答应道:“偶尔成耳,何费事之有!”国师又说道:“费了天师许多心了。”天师心里又想道:“国师又说我费了许多心,其中必定是成个功劳了。”又答应道:“分所当然,何费心之有。”国师有要没紧的又说道:“天师,你事便费了这一场,你心便费了这如许。莫怪贫僧所言,却是王神姑一只腿也不曾拿得来。”这两句话儿不至紧,把个二位元帅吓得哑口无言,把个天师吓得浑身是汗。三宝老爷说道:“国师,怎见得王神姑一只腿也不曾拿得来。”国师道:“口说无凭,我取出来你看着。”
毕竟不知国师取出一个甚么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39回 张天师连迷妖术 王神姑误挂数珠
诗曰:
三贤异七圣,青眼慕青莲。
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
上人飞锡杖,檀越施金钱。
趺坐檐前日,焚香竹下烟。
寒空法云地,秋色净居天。
身逐因缘法,心过次第禅。
妖魔空费力,慧目界三千。
却说国师说道:“口说无凭,取出来你看便见。”老爷道:“怎么取来便见?”国师叫过非幻禅师,取出钵盂,讨些无根的水来。即时间水到,国师把个指甲儿盛了一指甲儿水,照着那七十二个王神姑弹了一弹。只见七十二个王神姑扑地里一声响,扑地里化作满天飞。天师心里想道:“摹不是国师还有些兴道灭僧的旧气,故意儿断送了我的功劳。”国师早已就知其情,又把一指甲水,照着天上飞的一弹。只见轻轻的飞将下来,漫头扑面,却就是那七十二个王神姑。二位元帅吩咐旗牌官起来一看,只见都是些甲马替身。二位元帅心下才明白,只有天师心下十分不准信,横眉直跟填胸怒,目瞪痴呆不作声。国师道:“天师,你不准信,即刻子那妖妇又要过来讨战。”
道犹未了,蓝旗官报道:“番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