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信炮一声,左壁厢闪出一员大将,身长八尺,膀阔三停,圆眼竖眉,声如雷吼,骑一匹忽雷驳的千里马,使两口合扇双飞的偃月刀,原来是游击大将军马如龙。高叫道:“番狗奴哪里走!”两口飞刀直取番将。咬海干哪里敢来荡阵,抱头鼠窜,只是一跑。马游击吩咐左右不要赶他,把这些大小番兵一一个的捆将起来,解他到中军帐上去。咬海干正走之间,右壁厢又闪出一员大将来,束发冠,兜罗袖,狮蛮带,练光拖,骑一匹流金孤千里马,使一杆丈八长的紫金枪,原来是应袭公子王良。高叫道:“番狗奴哪里走!”提起那杆枪来,直取番将。番将只是跑,哪里敢回转头来,哪里敢开个口。王应袭吩咐左右不要赶他,把这些大小番兵一个个的和我捆将起来,解上中军帐去。咬海干正在人困马乏之时,拦头站着一员大将,老虎头,双环眼,卷毛鬓,络腮胡,骑一匹银鬃抓雪马,使一张大杆豹头刀,原来是征西左先锋张计。高叫道:“番狗奴,今番死在这里也!”把个咬海干吓得魂离魄散,一掀掀在马下,掀做一个倒栽葱。张先锋叫左右的捆起他来。左右的只捆得一个三股托天叉,早已走了,一个番将。张先锋起头之时,只见一簇番兵拥了一个番将,一道沙烟而去。张先锋道:“走了番将也罢,只把这些残卒收拾起来,去回元帅钧令。”只见二位元帅高坐中军,各官报功,各官纪录。三宝老爷说道:“王老先的大功,算无遗策,果真的文武全才。”王爷道:“此偶尔,何足为功。”老爷道:“铁匠打的是个甚么兵器?”老爷道:“名字叫做伏虎降龙八爪抓。”老爷道:“怎么叫做伏虎降龙八爪抓?”老爷道:“这个抓有八个爪,每一个爪有八个节,每一节有二寸长,能收能放,能屈能伸。抓着虎,虎遭殃;抓着龙,龙受害,故此叫做个伏虎降龙八爪抓。”老爷道:“适来安在哪里?”老爷道:“是我传令每只船上,周周围围安了八九七十二个,按地煞之数。”老爷道:“那火药是甚么?”老爷道:“那火药,即是我和你南朝水老鼠的模样,能在水底下左冲右突,周旋不舍。”老爷道:“用他下去做甚么?”老爷道:“抓虽设而彼不犯,没奈他何,全得个水老鼠儿下去,才惊得他动。”老爷道:“假如他不动,则将如之何?”王爷道:“他都是前日烧怕了的,正叫做伤弓之鸟,见曲木以高飞,岂有不动之理。”老爷道:“怎么就死在水里?”王爷道:“是我传令每船用二十名选锋,各挎一口风快的腰刀伺候着。大凡抓起一个来,就在刚出水之时还他一刀。”老爷道:“不知于中也走了几个么?”老爷道:“抓多人少,半个不遗。五百个水军尽葬江鱼之腹。”
道犹未了,只见游击、王应袭、刘先锋三员大将,解上活捉的番兵来。老爷道:“共有多少名数?”旗牌官道:“共有三千名。”老爷道:“于中岂可不走透了两名?”旗牌官道:“原是三千名出了阵,这如今还是三千名解上中军来。”老爷道:“却不是一网打尽。”王爷道:“虽是解开三面,岂容漏网之鱼!”老爷道:“只觉得太惨了些。”王爷道:“这爪哇国王敢于无故要杀我南朝天使,又敢于无故要杀我从者百七十人,此桀骜之甚,目中无中国。我和你今日若不重示之以威,则亵天朝之闻望,动远人之觊觎。伏望元帅详察!”三宝老爷沉思了半会,说道:“承教的极是。这些人却怎么处治于他?”王爷道:“切其头,剥其皮,剐其肉,烹而食之。”老爷应声道:“是。”即时传令旗牌官,将三千名番兵押赴辕门外尽行砍头,尽行剥皮,尽行剐肉。多支锅灶,尽行煮来。即时报完,即时报熟。三宝老爷吃了一双眼珠儿起,依次分食其肉。至今爪哇国传说南朝会吃人,就是这个缘故。这一日中军帐上大宴百官,中军内外大飨军士,鼓敲得胜,人唱凯歌。有诗为证,诗曰:
高台天际界华夷,指点穹庐万马嘶。
恶说和亲卑汉室,由来上策待明时。
欢呼牛酒频相向,歌舞龙荒了不疑。
译得胡儿新誓语,愿因世世托藩篱。
却说咬海干逃命而归,朝见番王。番王道:“今日胜负若何?”咬海干道:“今日小臣大败,折了五百名鱼眼军,又折了三千名步军。”番王大惊失色,说道:“怎么就折了这些?不知往后去,还救转得几百名么?”咬海干道:“再不要说个‘救转’二字。”番王道:“岂可尽行投降于他?”咬海干仰天大哭,捶胸顿脚,两泪双流。番王道:“且不须啼哭,你说个缘故与我听着。”咬海干道:“那五百名鱼眼军被他抓在水里,一人一刀,砍做两做,只今是一千个了。”番王道:“若得他转世,倒还是对合子利钱。”咬海干说道:“这三千名步军被他砍了头,剥了皮,剐了肉,一锅儿煮吃了。”番王听说一锅儿煮吃了三千步军,就吓得喉咙哽咽如砖砌,眼泪汪洋似线拖,一毂碌跌翻在胡床之下。番官番吏一齐上前,救醒回来。过了半日,还不会说话。
咬海干说道:“我王保重,不消吃惊。小臣还有一条妙计,足可大破南军,洗雪今日之耻。”番王道:“是个甚么妙计?”咬海干道:“小臣前往各邻国去借取救兵,足破南朝人马。”番王道:“到哪一个邻国去?”咬海干道:“或是重迦罗国,或是吉地里闷国,或是苏吉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