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贫僧是个出家人,也只是劝解他一番,有个甚么功绩?”三宝老爷说道:“国师前日吃他的宝贝许多苦,怎么今日又收了他的宝贝?”长老却把个东天门元始天尊的始末,细说了一遍。众位都说道:“多亏了国师佛力。”长老道:“贫僧受了朝廷的敕旨,不得不然。”王尚书道:“原来这个羊角大仙就是紫气真人。”长老道:“便是。”王爷道:“却是个有名神道,故此猖狂。”马公道:“只怕他去了还来。”长老道:“朝元正果倒不要紧,寻非争闹倒要紧。”
道犹未了,只见一尺二寸长的和尚带着无底洞来回话。长老道:“跪的甚么人?”小和尚道:“弟子是阿难使者,带得无底洞来回佛爷爷的话。”长老道:“阿难回避了罢。无底洞,你站起来。”无底洞说道:“不敢。”长老道:“你是羊角仙人的徒弟么?”无底洞道:“小的是羊角仙人的徒弟。”长老道:“你怎么会三头四臂,三丈金身?”无底洞说道:“非干小的之事,都是师父教的。”长老道:“你原来是个甚么出身?”无底洞说道:“小的是个漏神出身。”长老道:“怎么叫做个漏神?”无底洞说道:“掠人之财,灭人之福,妒人之有,窃人之多,如世上的漏卮一般,故此叫做个漏神。”长老道:“你既是个漏神,怎么又来出家做徒弟?”无底洞说道:“只因这如今世上漏神出得多了,漏不到那里去,故此弟子改行从善,拜羊角大仙为师。”长老道:“改行从善,这是你的好处。我还问你,你羊角洞里还有个行童叫甚么名字?”无底洞说道:“那是小的的师兄,叫做个有底洞。”长老道:“他原是哪个出身?”无底洞说道:“他原是个看财童子出身。”长老道:怎么叫做个看财童子?”无底洞说道:“不怕饿死饭不吃,不怕冻死衣不穿。看着这个铜钱,一毛不拔,故此叫做个看财童子,一名守钱奴儿。”长老道:“他做他的看财童子罢,怎么也来出家?”无底洞说道:“他枉看了这一世财,不得一毫受用,如今省悟过来了,故此出来出家,拜羊角大仙做师父。”长老道:“也好个如今省悟过来了。我还问你,姜金定哪里去了?”无底洞说道:“适来俺师父上天之时,又差下一个急脚鬼,送了三个锦囊计交与他。他得了锦囊计,他就化作一道火光,火囤去了。”长老道:“你也去罢。”无底洞道:“小的到哪里去?”长老道:“你还寻你师兄一同去修行罢。”
三宝老爷说道:“这个三头四臂的鬼王,他前日临阵之时,唬吓我们军兵,莫大之罪,军中有功者赏,有罪者斩。不斩,萧何法不行。怎么可放他去呢?”长老道:“贫僧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今日只是上为朝廷,下为元帅,不得已方才拿住此人。况兼他是个改行从善的,又还有一个师兄在洞里,朝夕悬悬,怎么说个坏他。阿弥陀佛!看贫僧之面,饶了他罢!”马公道:“放了他去,他明日又同着姜金定撑出那一副鬼脸子来,那时节悔之晚矣!”长老道:“饶他还来,还在贫僧身上。”三宝老爷道:“看我国师金面,饶了你去。你只好去说法听经,再不可装那神头鬼脸。”无底洞拜谢佛爷而去。老爷道:“羊角仙人虽去,姜金定又得了甚么锦囊,这个金莲宝象国几时收服得?”长老道:“宽容一日,看他怎么样来。”道犹未了,蓝旗官报道:“姜金定又来讨战。”三宝老爷道:“果中学生之计。”长老道:“贫僧告便,但凭元帅调兵遣将就是。”元帅即时传下将令:“谁敢披挂出阵,杀退姜金定?”将令一出,班部中闪出一员将官来,铁幞头,红抹额,皂罗袍,牛角带,手里拿着一杆八十四斤重的狼牙棒,座下骑着一匹乌锥千里马,原来是征西前哨副都督张柏。披挂未了,班部中又闪出一员青年将官来,束发冠,兜罗袖,练光拖,狮蛮带,手里拿着一杆丈八神枪,座下骑着一匹流金马瓜千里马。原来是金吾前卫应袭王良。两员大将,两骑骏马,两样兵器,一齐杀出阵来。只见荒草坡前摆列着千百只有头、有角、有皮、有毛、有蹄、有尾、黑萎萎的水牛,成群逐队,竟奔荒草坡前。有一篇《牛赋》为证。赋曰:
嗟乎!物之大者,状若垂天之云。《礼》称三月在涤,《诗》云九十其牛孛。歧蹄者天,穿娄者人。或衣绣而入太庙,或羊郭鼓而正三军。尔牛来思,其耳湿湿。鼷鼠既忌于见伤,风马亦知其不及,扣角伸宁戚之困,烧尾救田单之急。或为军事之占,或示农耕之候。异彼髦头,宁为鸡口。晋武以青麻彰德,何曾以铜钩被奏。至于伤勿改卜,用犊贵诚。或捩角而不售,或割肉而复生。幸刘宽之量远,羡鲁公之政行;多郭舒之宽恕,慕朱冲之不争。中尉则驾之者赤,桃根则献之者青。王恺既闻其八百,苟唏亦称其千里。虽有双箸,且无上齿。别有得于文山,放之桃林。木则馈粮,石则便金。设以木畐衡,养之牢筴。愚公畜牛孛于齐山,百里载盐于秦国,禴祭乃东邻之杀,无妄见行人之得。袁宏见讽于羸牛孛,华元应嘲于有皮。遗布既因于王威,置刍亦见于罗威。复有职人掌刍,封人供藁。彦回靡恃于坠井,虚恺不烹而衰老。或偾于豚上,或置之树柯。詹何既识于白蹄,葛卢亦辨其三牺。肃慎占之而入贡,弦高用之而犒师。别有盆子主之以建业,光武骑之以起兵。或为梦于蒋琰,或见解于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