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还只在国师身上才好。不然连我等的性命都是难逃。”道犹未了,妖道又来讨战,不要别人,坐名要金碧峰长老。王爷道:“说不得了,只得拜求国师。”老爷道:“见教的极是。”
  
  相见国师,国师道:“连日胜负何如?”三宝老爷道:“这个金莲宝象国如何这等费手也?”长老道:“怎么费手?”老爷道:“前日有几员番将,武艺颇精,神通颇大,仗凭朝廷洪福,国师佛力,俱已丧于学生的帐下诸将之手,故此不曾敢来惊烦国师。近日出一女将名唤姜金定,虽是一个女流之辈,赛过了那七十二变的混世魔王,好厉害哩!好厉害哩!多亏了天师清净道德,败了他几阵。不料他到个甚么羊角山羊角洞,请下个甚么羊角道德真君来。那真君骑一只八叉神鹿,仗一口飞天宝剑,带领了一个小道童:三头四臂,一手就伸有三丈多长,朱砂染的头发,青靛涂的脸儿。连番厮杀来,诸将不能取胜。昨日天师三战妖道,虽不曾大败,却也不能大胜。今日妖道又来讨战,口口声声不要他将交锋,坐名要国师老爷出马,故此俺学生辈不识忌讳,特来相恳。”长老道:“善哉,善哉!贫僧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怎么说个‘出马’二字。就是平常间,扫地也恐伤蝼蚁命,飞蛾可惜纸糊灯。”三宝老爷心里想道:“国师这个话,是个推托的意思。”王尚书心里想道:“国师推托,我们下西洋的事,就有些毛巴子样儿。”只有马太监在座,倒是个肯说话的,他说道:“既国师不肯出马,不如暂且宝船回京,奏过万岁爷再作道理。”长老道:“阿弥陀佛!怎么暂且回京?”马公道:“用兵之道,进退二者。今日既不能进前,莫若退后。若做个羝羊触藩,进退两无所据,那时悔之晚矣!”长老道:“阿弥陀佛!你们都不要慌,待贫僧出去看一看来,看这仙家是个甚么样子。”马公道:“看也没用处。”长老道:“自古说得好:‘三教元来是一家。’待贫僧看他看儿,不免把些善言劝解他归出去罢。”马公道:“道士乃是玄门中人,不比释教慈悲方便。倘或他动了火性,饶你会说因果,就说得天花乱落如红雨,怎奈他一个不信,他尊口嗷然佯不知。不如依俺学生愚见,暂且回京的高。”长老道:“钦承王命,兵下西洋,岂可这等半途而废?待贫僧去劝解他一番,看是何如。”
  
  长老站将起来,把个圆帽旋了一旋,把个染衣抖了一抖,一手托了紫金钵盂,一手拄着九环锡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把个胡须抹了一抹,竟下宝船而去。王尚书走向前来,问说道:“国师哪里去?”长老道:“贫僧去劝解那个仙家,叫他转回山去罢。”王爷道:“你把自己的性命都不当个性命。虽说你佛门中曾有舍身喂虎、割肉饲鹰,那却是个朝元正果。你今日身无寸甲,手无寸铁,旁无一人,光光乍儿前临劲敌,岂不是个暴虎冯河。倘或有些差池,怎么是好?”长老道:“有个甚么差池?”王爷道:“国师忒看轻了。昨日天师带领着许多人马,况有令牌符水随身,况有天神天将救护,况有草龙腾空而起,偌大的本领,尚不能取胜于他。你今日赤手空拳,轻身而往,岂不是羊入虎口,自速其亡?依我学生愚见,还带一枝人马,远壮军威;还带两员将官,随身拥护。国师,你心下如何?”长老低了头,半晌不开口,心里想道:“天师虽则是外面摆列得好看,内囊儿怎比得我的佛力。”过了半晌,说道:“贫僧也不用人马,贫僧也不用将官。”马公道:“国师可用一匹脚力?”长老道:“贫僧也不用脚力。”三宝老爷道:“你们只管琐琐碎碎,国师,你去罢!全仗佛爷无量力,俺们专听凯歌旋。”长老把个头儿点了一点,竟下宝船而去。长老去了,马公道:“国师此行不至紧,我们大小将官和这几十万人马的性命,都在他身上。”王爷道:“怎见得这些性命都在他身上?”马公道:“我们当初哪晓得甚么西洋,哪晓得甚么取宝,都是天师、国师所奏,故此才有今日。到了今日,正叫做满园果子,只看得他两个人红哩!昨日天师有偌大神通,也不能取胜。今日国师此去,又未知胜负何如。倘或得胜,就是我大明的齐天洪福;倘或不能取胜,有些差池,反惹他攻上船来,我等性命也是难保。”王爷道:“老公公之言深有理。只是这如今事出无奈,空抱杞人之忧。”
  
  马公道:“俺学生还有一个处置。”王爷道:“是个甚么处置?”马公道:“禀过元帅郑爷,差下五十名夜不收,前去打探军情。若是个国师得胜,报进营来,我们安排金鼓旗幡迎接。倘或不能取胜,多遣将军,多发军马,助他一阵。再若是国师微弱,被妖道所擒,叫他作速的报上船来,我们绞动缆车,拽起铁锚,扯满风篷,顺流而下,回到南京,再作一个道理。王老先儿,你意下何如?”王爷道:“此计悉凭元帅郑爷裁处。”禀过三宝老爷,老爷说道:“所言者是。”即时差下五十名夜不收,前去打探消息。怎么南朝的夜不收会到西洋打探军务消息?原来三宝太监是个回回出身,他知道西番的话语,他麾下有一枝人马,专一读番书,专一讲番语,故此有这一班夜不收,善能打探消息。
  
  却说这五十名夜不收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