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妹子好苦!”未出言词,泪先坠下,将丈夫儿子,尽死于钢刀之下的情节一一说明,故特来告诉亲兄做主。沈御史听了,吃惊不小,呼道:“妹子,且慢悲啼,这段冒功事情,原是妹丈差处,叫我也难处决。”沈氏道:“哥哥,妹丈虽错,但杨宗保太觉狂妄,即使冒功,也无死罪。”沈国清道:“怎言无死罪,简直是死有余辜!”沈氏道:“哥哥,他父未招,子未认,不画供,不立案,如何可擅自杀人?故妹子心有不甘,抵死回朝,要求哥哥做主,总要报雪此仇,他父子在九泉之下,也得瞑目。”
  沈国清呼道:“贤妹,你且开怀,罢手为高,何苦如此?”沈氏道:“哥哥,若不出头,枉为御史高官,赫赫有名,反被旁人耻笑你是个没智量之人。”尹氏夫人听了这些言辞,想来这等不贤之妇,不明情理之人,世间罕有,不嫌己之恶行,反怪他人立法秉公,言来句句无理,不愿再听下去,转身回入内室去了。沈国清道:“妹子,我还要问你,古言木不离根,水不离源,你言狄青失去征衣之事,须要真的,方可说来。”沈氏道:“乃磨盘山上的强盗抢劫去的,众人耳闻目见,不只妹子一人知晓。”沈国清道:“你要报仇,事关重大,为兄的主张不来,待我往见庞国丈商量方可。但有一说,这位老头儿最是贪爱财帛的,倘或要索白金一二万之多,你可拿得出否?”沈氏道:“妹子带回金珠白镪约有五万两,如若太师做主,报雪得冤仇,妹子决不惜此资财。”沈国清道:“如此,待我去商量便了。”吩咐丫环,服侍姑太太进内,众丫环领主之命,扶引这恶毒妇人进内。沈氏心下暗忖道:缘何嫂嫂不来理睬于我,难道没有三分姑嫂之情?便命自己带来两侍女去邀请尹氏,这夫人勉强相见叙谈,排开酒宴,面和心逆,二人对坐饮酒,不必多言。
  且说沈国清匆匆来到庞府,家丁通报,见过国丈,即将妹子之事,细细言明。庞国丈想道:老夫几番计害狄青,岂料愈害他愈得福,此小贼断断容饶不得。即杨宗保恃有兵权,目中无人,做了二三十年边关元帅,老夫这里,无一丝一毫孝敬送到来,老夫屡次要搅扰于他,不料他全无破绽,实奈何他不得,今幸有此大好机会,将几个奴才,一网打尽,方称吾怀。但人既要收除,财帛也要领受,待吾先取其财,后图其人,一举两得,岂不为美?盘算已定,便开言道:“贤契,你难道不知杨宗保,乃天波无佞府之人,又是个天下都元帅,兵权很重,哪人敢动他一动,摇他一遥除了放着胆子叩阍,即别无打算了。”沈国清道:“老师,叩阍又怎生打算?”国丈道:“叩阍是圣上殿前告诉一状,倘圣上准了此状,杨宗保这罪名,了当不得,即狄青、焦廷贵二人,也走不开。杀的杀,绞的绞,他即势大,封王御戚,也要倒翻了。碍只碍这张御状,无人主笔,只因事情十分重大,所以你妹子之冤,竟难伸雪。”沈国清道:“老师,这张御状,别人实难执笔,必求老师主笔方可。”国丈道:“贤契,你说笑话了,老夫只晓得与国家办公事,此种闲事,却不在行,且另寻门路吧。”此刻庞洪装着冷腔,头摇数摇,只言“难办。”沈御史明知国丈要财帛,即道:“老师,俗语说得好,揭开天窗说亮话,这乃门生妹子之事,只为门生才疏智浅,必求老师一臂之力,小妹愿将箧中白金奉送。”国丈冷笑道:“贤契,难道在你面上,也要此物么?”沈御史道:“古言,人不利己,谁肯早起?况此物非门生之资,乃妹子之物,拈物无非借脂光,秀士人情输半纸。今日仍算门生浼求老师,谅情些便足见深情了。但得妹子雪冤,不独生人感德,即李氏父子在九泉之下,亦不忘大德。”国丈道:“此事必要老夫料理么?”沈国清道:“此状词,正求老太师主裁,除了老太师,有谁人敢担当此重事?”国丈道:“也罢,既如此说,也不必多虑了。但还有一说,御状一事,非同小可,守黄门官、值殿当驾官,一切也要送些使费,才肯用情,至省也要四万多白金。
  劝令妹,且收心为是,省得费去四万金。”沈国清道:“既费去四万金,吾妹亦不吝惜,休言御状大事,要资财费用,即民间有事,也要用资财的。”国丈笑道:“足见贤契明白,但不知你带在此,或是回去拿来?”沈国清点头暗说,未知心腹事,且听口中言,这句话明要现银了。便说:“不曾带来,待门生去取如何?”国丈道:“既如此,你回去取来,待老夫订稿。”
  沈御史应允,相辞而去。
  当时国丈大悦,好个贪财爱宝的奸臣,进至书房坐定,点头自喜自言:老夫所忌的是包拯,除了包待制,别人有何畏怯?
  今幸喜他奉旨往陈州赈饥,不在朝中,说什么天波无佞府之人,天下都元帅威权很重,说什么南清宫内戚,只消一张御状达进金阶,稳将那两个狗贼一刀两段。杨宗保啊!不是老夫心狠除你,只因你二十余年,没有一些孝敬老夫。庞洪犹恐机关泄露,闭上两扇门,轻磨香墨,执笔而挥,一长一短,吐出情由。写毕,将此稿细细看阅,不胜之喜,不费多少心思,数行字迹人头落,四万白金唾手得。
  国丈正在心花大放,外厢来了沈御史,已将四万银子送到。
  国丈检点明白领受,即呼道:“贤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