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段论写碑文的基本要求,兼及碑和铭、诔的关系。

赞曰:写实追虚〔一〕,诔碑以立。铭德纂行〔二〕,文采允集〔三〕。观风似面〔四〕,听辞如泣〔五〕。石墨镌华〔六〕,颓影岂戢〔七〕。

〔一〕 「写实」,谓「选言录行」叙事如传。「追虚」,谓在描写时,「必见清风之华」、「峻伟之烈」,或者「论其人也,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然如可伤」。

〔二〕 《校证》:「『纂』原作『慕』,从唐写本改。」

〔三〕 《校释》:「文采,唐写本作『光彩』,是。」

      《斟诠》:「光彩,本泛谓物相之光辉色彩,此乃喻人之事功彪炳,声闻显著,及文章华美而言。」

〔四〕 「风」,风采。上文云「必见清风之华」,此风字正承上文而言。「似面」,似亲见其面。

〔五〕 《左庵文论》:「二句甚佳,作诔尤须有听辞如泣之致。」

〔六〕 《斟诠》:「《说文》墨字桂注:『古者漆书之后,皆用石墨以书。《大戴礼》所谓「石墨相着则黑」是也。汉以后松烟桐煤既盛,故石墨遂堙废。』案石墨,……古用于石刻漆书,取其黑色显明,易于醒目也。镌华,谓刻书其文华,用以表扬死者。」

〔七〕 《校注》:「『忒』,唐写本作戢。按本赞纯用缉韵,此当以作『戢』为是,若作『忒』,则失其韵矣。《礼记缁衣》:『其仪不忒。』《释文》:『忒,本或作●。』而『贰』俗又作『●』,与『戢』形近。盖『戢』初误为『』,后又误为『忒』耳。」

      《校释》:「唐写本作『岂戢』,是。」

      《校证》:「《类聚》九七引傅咸《萤火赋》『当朝阳而戢影』,此彦和所本。」按《初学记》三十《萤火赋》:「当朝阳于戢景兮,心宵昧而是征。」「颓」,衰败。

      《斟诠》:「颓影,谓死者颓坠之遗影。戢,《说文》训藏兵,又敛息之义。……戢影有伏藏、敛息其影之义。此处所谓『
颓影岂戢』者,极言诔碑之用,能增光泉壤,流誉后世,俾死者遗影不致淹灭无闻也。」

  哀吊 第十三
  《文章流别论》:「哀辞者,诔之流也。崔瑗、苏顺、马融等为之,率以施于童殇夭折、不以寿终者。建安中,文帝与临淄侯各失稚子,命徐干、刘桢等为之哀辞。哀辞之体,以哀痛为主,缘以叹息之辞。」

  《文章辨体序说》「哀诔」类:「大抵诔则多叙世业,故今率仿魏晋,以四言为句。哀辞则寓伤悼之情,而有长短句及楚体之不同焉。」

  又「哀辞」类:「昔汉班固,初作《梁氏哀辞》,后人因之。……其文皆为韵语,而四言骚体,惟意所之,则与诔体异矣。吴讷乃并而列之,殆不审之故欤?今取古辞自为一类云。」

  又「吊文」类:「吊文者,吊死之辞也。刘勰云:『吊者至也。《诗》曰:神之吊矣。宾之慰主,以至到为言。』故谓之吊。古者吊生曰唁,吊死曰吊。」

  章太炎《正赍送》:「古者吊有伤辞,谥有诔,祭有颂,其余皆祷祝之辞,非着竹帛者也,《上曲礼》:『知生者吊,知死者伤。』正义曰:『吊辞口致命,伤辞书之于版。』……伤辞多者,不过万字。上世作者,虽若灭若殁哉;观魏武帝过桥玄墓,不忘畴昔,为辞告奠,其文约省,哀戚已隆矣。斯盖古之令轨,为法于今者乎?……自伤辞出者,后有『吊文』,贾谊《吊屈原》,相如《吊二世》,录在赋篇。其特为文辞,而迹可见于今者,若弥衡《吊张衡》、陆机《吊魏武帝》,斯皆异时致闵,不当棺柩之前,与旧礼言吊者异。……今之祭文,盖古伤辞也。……其旁出者有哀辞,《文章流别论》曰:『
崔瑗、苏顺、马融等为之,率施于童殇夭折,不以寿终者。』盖死而不吊者三,畏、厌、溺。长殇(年十九至十六而死者)以下,与鲜死者同列(《左昭五年传》:「葬鲜者自西门。」注:「不以寿终为鲜。」),不可致吊,于是为之哀辞。礼以义起,是故马仲都以元舅车骑将军之重,从驾溺死,明帝命班固于马上三十步为哀辞。盖君臣慎礼,不以贵宠越也。今人以哀辞施诸寿终,斯所谓失伦者。」

  《斟诠》:「彦和『哀吊』与后世文论家所谓『哀祭』一体,内涵有别。前者……仅为『哀辞』、『吊文』二者之并称,后者则通常包括哀、诔、祭、吊四者为一大类。《文心雕龙》以诔合于碑,为《
诔碑》篇,祭附见于《祝盟》篇。《哀吊》其所以特立一篇者,殆因前代文体已有定制。……其时各体文既均有专集行世,疑有序引,可供采撷。……反观后世文论家所设之哀祭类,……以凡人之告于鬼神者,为其标类之总纲,固可收执简驭繁之便;而无如所包名目滋多,义用并非一致,究不若《文心雕龙》之囿别区分,比物丑类,而能各适其宜也。」

  哀辞和吊文的区别,从本篇的说明来看,是哀辞多施于幼童,吊文多施于古人。从表面形式上来看,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