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相同,实为颂之正宗。至于屈平《九章》之《橘颂》,美及细物,乃颂之变体矣。汉魏之际,此类最多。如《菊花颂》等篇,与三代之颂殊途,然亦颂之一体。盖虽非述德告神,而与『美』之旨弗悖焉。三代之时,赋颂二体,皆诗之附庸;自兹而后,蔚为大国。汉魏之四言诗虽与颂相近,而于文体中称颂不称为诗;其区分盖皆起于三代后也。」

至于秦政刻文,爰颂其德〔一〕;汉之惠景〔二〕,亦有述容〔三〕;沿世并作,相继于时矣〔四〕。

〔一〕 唐写本「于」作「乎」。《玉海》卷六十引此文,注云:「
见《史记》。」黄注:「《史记》:秦始皇者名政,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

      《札记》:「《史记》载泰山、琅琊台、之罘、东观、碣石、会稽刻石文凡六篇,独不载邹峄山刻石文。案秦刻石文多三句用韵,其后唐元结作《大唐中兴颂》,而三韵辄易,清音渊渊,如出金石,说者以为创体,而不知远效秦文也。」范注引严可均《全秦文》曰:「案秦刻石三句为韵,唯《琅琊台》二句为韵,皆李斯之辞。」

      《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禅梁父。刻所立石。……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南登琅琊,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琊台下。复十二岁,作琅琊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又:「三十四年,……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仆射周青臣进颂。」又:「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

      《论衡须颂》篇:「秦始皇东南游,升会稽山,李斯刻石,纪颂帝德,至琅琊亦然。秦无道之国,刻石文世,观读之者,见尧舜之美。由此言之,须颂明矣。」

      《左庵文论》:「秦之刻石,与三代之颂不同。颂之音节虽无可考,然三代之诗皆可入乐,颂为诗之一体,必可被之管弦。秦刻石则恐皆不能谱入乐章。故三代而后,颂与诗分,此其大变迁也。」

〔二〕 《玉海》卷六十引本文于本句下注云:「李思《孝景帝颂》十五篇。」

〔三〕 范注:「《汉书艺文志》有李思《孝景皇帝颂》十五篇。案彦和之意,以孝惠短祚,景帝崇黄老,不喜文学;然《郊祀志》(
按应为《礼乐志》)尚称:『孝惠二年,使乐府令夏侯宽,备其箫管,更名曰《安世乐》,高庙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景采《武德舞》以为《昭德》,以尊太宗庙。』故云亦有述容也。」《安世乐》、《昭德舞》,是惠帝景帝继述高祖的音乐而成的乐舞,所以称「述容」。《斟诠》:「『亦有述容』云者,正指此颂乐之舞容而言。」

〔四〕 《汉书淮南王安传》:「时武帝方好艺文,以安属为诸父,辩博善为文辞,……又献《颂德》及《长安都国颂》,每宴见,谈说得失,及方技赋颂,昏莫然后罢。」

      总以上,纪评:「此颂体之初成。」

若夫子云之表充国〔一〕,孟坚之序戴侯〔二〕,武仲之美显宗〔三〕,史岑之述熹后〔四〕,或拟《清庙》〔五〕,或范《駉》《那》〔六〕,虽浅深不同〔七〕,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八〕。

〔一〕 《玉海》卷六十于本句下注云:「见《汉书》。」《文章流别论》:「扬雄《赵充国颂》,颂而似雅。」

      黄注:「《赵充国传》:充国字翁孙,功德与霍光等,列画未央宫。成帝时,西羌尝有警,上思将帅之臣,追美充国,乃召黄门郎扬雄即充国图画而颂之。」按《赵充国颂》见《汉书赵充国传》、《文选》卷四十七。

      《左庵文论》:「扬雄《赵充国颂》将充国一生战功皆括于内,最为切题。盖作颂以根据事实为主,不宜流于浮泛。如其人功德行事有足称述,则为之作颂,应将其实在之美德或事实之源委确切写出之;若徒作空泛之语,美则美矣,而于形容之义何关乎?」

〔二〕 《玉海》卷六十于本句下注云:「窦融。」黄注:「《后汉书》:窦融,字周公,光武八年,与大军会高平,封安丰侯,卒谥戴。《文章流别》有班固《安丰戴侯颂》。」文今佚。

      《文章流别论》:「昔班固为《安丰戴侯颂》,史岑为《出师颂》、《和熹邓后颂》,与《鲁颂》体意相类,而文辞之异,古今之变也。扬雄《赵充国颂》,颂而似雅。」

〔三〕 武仲,傅毅字。《玉海》卷六十于本句下注云:「傅毅作《
显宗颂》十篇。显宗,东汉明帝庙号。」

      《训故》:「《后汉书》:傅毅与班固贾逵典校秘书,毅追美孝明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