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蝶云:“蝴蝶儿。早凉时。秋阴篱落数花须,暂来粉翅垂。 宵梦惊风露,含情故故飞。花前拍板对斜晖。别离知未知。”蚨蝶儿时予将之关西讲院,君亦将从军鄜州,故其言如此。迄今十年不通鱼雁,未知短衣匹马,其意兴尚何如也。伯舒治古文,仲桓工骈作,虽橐笔饥驱,而所志愈厉。梦星由进士分发来陕,故乡已破,无家可归,备尝祸乱,时有罪言,洒酣耳热,歌骂并作。与人交,有血性而不阿。华州民回互哄,由贸笋而起,其曲实在民,官袒民抑回,回遂叛。予论此事,颇责备县官不能持平。时适与王霞举兵部、林穎叔方伯联吟,遂及之。梦星见之,大以为非,面质予,予谢之。及予入都,君方失官坐累,不名一钱。匝月后,忽千里致赆,并为书数百言力伸前说。且曰:“君诗文必传于后,人信之,将助回虐民矣,君忍乎哉。”予置之不敢辩。顾予之行也,君挥涕相送,出二诗。其一云:“不死须相见,知音复几人。开尊欣旧雨,问字悔青春。弟子侯芭老,先生原宪贫。灞桥垂岸柳,远眼逐行尘。”其言郑重,呜呼,此意何可忘也。

张树菼与徐镜清词

年来西北旱饥,大疫流行,文字旧交,一时俱逝。若袁筱隖保恒侍郎、张听庵树菼观察、谢麟伯维藩、吴子儁观礼两编修,又皆有用之才,彼苍其何意耶。筱隖在西安,见予华山后游记,极倾倒之。跋后自称教下小末。听庵精技击,能书画,从军入闽,勇于杀贼,延建诸郡,至今称颂之。麟伯诗学杜陵,言有肝胆。倭文端公殁时,麟伯挽之云:“绍圣学于道统绝续之交,诚意正心,讲席敢参他说进。夺我公于国是纷纭之日,排和议战,明朝无复谏书来。”与公异趣者,见之皆不悦。子儁为予已酉同年生,久相闻名而未得见,丙子始晤于法源寺。君旋出典蜀试,丁丑始为莫逆交,殆所谓视我真为一代人者。呜呼,尤可痛已。袁办赈河南,张转运关东,谢监视京师粥厂,皆殁于王事。惟子儁十年幕府,积劳病目,体质素羸,予别君时私忧之,而君竟已矣。袁、谢、吴皆不闻有词,张则有满江红一阕。叙云:“辛未春夏,畅读枚如酒边词十卷,胸次顿开,步集间韵,以志佩服。”词云:“鼎食钟鸣,问几日不成寂寞。没来由、功名富贵,只填沟壑。我谓文章终不朽,君家壁垒谁能薄。击青萍,大唱酒边词,灯花落。 展长卷,连番读。煮宿酒,浑忘浊。把肝肠荡洗,年来一乐。坎壈半生能炼骨,尘沙四海休睁目。彼苍苍、有意老雄才,何尝错。”词不足以尽君,念君待我厚,重省此词,愈增腹痛耳。
子儁熟于时务,下笔洋洋洒洒,千言立就,而知人善下,尤为近日所稀。尝以一卷示予曰:“此德清徐晓芙镜清所撰词,晓芙已酉选拔,以知县谒选,卒于京师。余欲刻之,恨余不精此道,君为刊定,勿惜笔削。”予谢不敢。子儁笑曰:“余闻王兰泉司寇选国朝词综,于同人之作,多所窜改,君何歉焉。”余曰:“此非法也,司寇贤智之过,予何敢效。夫人之嗜好不同,文之强弱亦异,安能尽裁以一律。况人各有心,文各有意,又安能以我意为人意,谓人意必尽如我意。予读司寇春融堂集,亦未能远过于时贤。其选词专主竹垞之说,以南宋为归宿,不知竹垞词综无美不收,固不若是之拘也。今不问全集之最胜,而只取结体之相同,则竹垞已云吾最爱姜、史,君亦厌辛、刘,而辛、刘之作,何以尚留于词综哉。且不独备数而巳。稼轩三十五首,改之九首,又何以入选如是之多哉。司寇则不然,同时若蒋藏园、洪北江皆有词名,只以派别不同,蒋第选二首,洪第选一首,皆非其至者。噫,其亦异于竹垞矣。且夫一字之师,古人动色相矜许,诚难之也。丁敬礼曰,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然则定文必由于相知,今相知未尽,而遽定其文,即不至点金成铁,而必谓子面如吾面,得无削趾适履之嫌乎。大抵司寇所著书,当以湖海文传为善。其余虽采摭繁富,谓为宏奖风流则可,谓为精于鉴别,似尚须论定也。”
晓芙词名欧阳亭,清空有致,不染涂泽襞积之习。菩萨蛮云:“小园丛桂张黄伞。玉蟾三五清辉满。上市美霜螯。馋涎流老饕。 延秋倾玉酝。穉子牵裾问。月里树婆娑。今年花几多。”踏莎行云:“浮白移尊,闹红租舸,桥头铁笛吹云破。玉钩藏罢漏声残,满湖凉露蕉衫涴。 后约裁笺,嘉宾入座。无端远岫浓烟锁。画楼红烛雨同听,销魂今夜人真个。”原注:西泠载酒自题纪游图十二首之一。金缕曲云:“到此休惆怅。忆随身、耕惟一砚,十年飘荡。也算五侯鲭尝遍,拄笏西山挹爽。有几辈、逢人说项。诗近中唐词两宋,更文章汉代卿云样。弓与帛,日相望。 如其万卷书无恙。再如其、桑栽八百,箪瓢堪仰。闭户穷经终老耳,那得高轩过访。又那得词坛推奖。弧矢悬闾男子事,会乘风、踏破长江浪。面己皱,志还壮。”醉后放言晓芙橐笔东西,一官未就,集中尚有蓦山溪诸作,其身世之感深矣。
晓芙蓦山溪云:“兜鍪一著,几辈上青云,吾老矣,无他技、但伴毛锥子。”因忆昔过两渡镇见胥溪叟题壁云:“世风日薄,叹投笔从戎,运筹有志。太息欃枪星未落,灞上棘门儿戏。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