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澄心结绮皆尘土。两家后主。为一两三声,也曾听得,撇却家山去。”此调前后两结句,曾字、家字,俱不应用平,荆溪词选曾作有,家山作故宫。泣字宜用韵,然其词则极顿挫淋漓之致。望江龙二为光舟中听琵琶满江红结句云:“叹两家后主好江山,雕虫灭。”用意与迦陵同,而措辞何啻霄壤。国初填词最多者,王价人翃及迦陵。价人草本阨于水,迦陵则湖海楼集裒然数寸许。然腹笥既富,成篇自易,堆垛之病,同于繁缛。去其浓醯厚酱,真味乃见,不有赖于浙中之庖乎。述庵乃宝其椟而多遗其珠,动以姜、史相绳,令此老生气不出,余所以不能无间于国朝词综者,率以此类。盖选家须浏览全集,取其长技,不得以意见为去取也。
蒋竹山声声慢秋声、虞美人听雨,历数诸景,挥洒而出,比之稼轩贺新凉,绿树听啼鴂阕。尽集许多恨事,同一机杼,而用笔尤为崭新。迦陵春溪泛舟填四代好,上阕提四水,下阕分疏其事,亦是此格。词云:“碧透双溪尾。蒲桃浪,惯被暖风吹碎。琉璃正滑簟纹小,展一川空翠。春衣篷窗浪倚。十载事、从头都记。算飘零、曾度汶水漳水,沁永泜水。 汶水长绕孤城,漳水又抱铜台废址。可怜沁水,还灌太原残垒。三关怒涛夜起,过泜水重嗟余耳。总不如春水江南,柔蓝千里。”
大抵文字无才情,便无兴会。所以古人论诗,比之张弓,须有十分力,方开得到十分。否则勉强钩弦,筋怒面赤,一再发,敬谢不敏矣。吾读迦陵长调,庶几绰有余勇哉。通信陵君祠填满江红云:“席帽聊萧,偶经过、信陵祠下。正满目、荒台败叶,东京客舍。九月惊风将落帽,半廊细雨时飘瓦。桕初红、偏向坏墙边,离披打。 今古事,堪悲诧。身世恨,从牵惹。傥君而尚在,定怜余也。我讵不如毛薛辈,君宁甘与原尝亚。叹侯赢、老泪苦无多,如铅泻,”词客有灵,霸才无主,陈琳墓下,伤心不独古人。迦陵受知于龚芝麓鼎孳尚书最深,集中赠别诸作,读之令人气厚。沁园春云:“归去来兮,竟别公归,轻帆早张。看秋方欲雨,诗争人瘦,天其未老,身与名藏。禅榻吹箫,伎堂说剑,也算男儿意气场。真愁绝,却心忧似月,鬓秃成霜。 新词填罢苍凉。更暂缓、临岐入醉乡。况仆本恨人,能无刺骨,公真长者,未免沾裳。此去荆溪,旧名罨画,拟绕萧斋种白杨。从今后、莫逢人许我,宋艳班香。”又与吴园茨订布衣昆弟之欢,园茨拿舟过访,迦陵填满江红,其上片云:“雨覆云翻,论交道、令人冷齿。告家庙、甲为乙友,从今日始。官笑一麾君竟罢,病惊百日余刚起。问乾坤、弟蓄灌夫谁,惟卿耳。”哀啸狂吟,无非跋扈。竹垞以比青兕,岂过誉哉。余如咏萤云:“惯照人间,闲事一星星。”陆上慎移居云:“故人和燕定新巢。”饮韩楼云:“狂受人憎,醉供人骂,老任雏姬侮。”雪夜云:“三十六簧寒不起,醉把红鹅笙炙。”遇飓风云:“乱石将崩,孤城欲没,老树森奇鬼。”虎邱云:“春风日夜换,换不了吴宫罗绮。”暮春风雨云:“时有茶烟,绝无人影,好个他乡天气。”其可入词旨警句者,数阕难竟。盖不独浪拥前朝一语,足称才子也。然迦陵流荡浩瀚,时少停滀,其率易处,颇不宜取法。
陈氏门材最盛,乌丝一篇,既推老手。而半雪维嵋有亦山草堂词,纬云维岳有红盐词,鲁望维岱有石闾词,皆迦陵兄弟行,莫不含宫咀商,埙篪迭奏。半雪除夕怀弟纬云南乡子云:“翠烛坐更阑。柏叶传觞强自宽。绕柱腾腾思阿纬,燕关。三度梅花未共看。 何必锦衣还。竹杖荷裳好是闲。大有故园兄弟在,盘桓。雪后烟蓑雨后山。”纬云有忆旧满江红云:“脉脉濛濛,是谁把、繁华吹去。斜阳外,故家亭榭,乱烟凝竚,仿佛细闻丝竹响,飘零碎落银灯雨。记当场、一曲牡丹亭,销魂侣。 锦帐里,春无数。绮席畔,人如许。几番趁、遍了差池燕羽。有恨罗裙寻画蝶,无情纨扇销金缕。问溪边、一带白杨花,应能语。”虞美人春闺云:“乍寒乍暖春无赖。门掩蔷薇外。小楼朝雨忒恹恹。最是冷清清地傍妆奁。 愁来无那愁人老。可惜韶光好。海棠吹落满园中。又是一池红浪皱东风。”鲁望五陵侠少水调歌头云:“白面谁家子,腰下佩锟鋙。短衣匹马驰骤,游侠遍三吴。更向长安道上,不惜黄金千镒,调笑酒家胡。兄尚平阳主,弟拜执金吾。 行乐处,追从者,绿鞲奴。一生有力如虎,人号小于菟。最爱灌夫籍福,暇日吹箫击筑,自笑一愁无。朱邸春留客,红烛夜呼卢。”盖定生先生为党人魁首,名在三公子之列,文采炳蔚,贻为渊源,故不独迦陵有凤凰之誉,迦陵与彭古晋、吴汉槎,并称江左三凤凰,见今世说中。即群从亦半是惠连。

孙振豪词

浦城孙汝西振豪虞美人本意云:“悲歌帐里情千古。恋恋非歌舞。意气何曾有尽时。能下英雄双泪是蛾眉。 麝兰一任灰尘土。玉骨香如故。不随莲叶萎泥中。化成一堆芳草诉东风。”临江仙水村云:“坞里溪桥桥里树。树梢屋角溪隅。溪回桥转忽模糊。云多山见少,花满路疑无。 听有涛声寻却误。也非燕唤莺呼。隔林招手叫提壶。牧童樵得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