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词以人传
岳少保、韩蕲王、文信国俱能为词,而少保为稍胜。然此皆词以人传,并非有独到处也。浅见者遽叹为工绝,殊可不必。
○康伯可顺庵乐府
顺庵乐府五卷,康伯可作也。伯可以词爱知于高宗。当其上中兴十策时,何减于贾长沙之洞若观火。后以谄桧得进,[有今皇御极,视公宰相为腹心之对。]富贵热中,顿改其素。荀攸、荀之事操,晦于始而明于终,犹可恕也。伯可之谄桧得进桧,明于始而晦于终,不可恕也。然其词哀感顽艳,仅有佳者。陈质斋云:“伯可词鄙亵之甚,[此语论其人则可,论其词则未尽然也。]此不足以服其心。”至王性之云:“伯可乐章,令晏叔原不得独擅。”此又等于瞽者辨黑白矣。
○曾纯甫词
黍离麦秀之悲,暗说则深,明说则浅。曾纯甫词,[黄叔云,纯甫东都故老,词多感慨。如金人捧露盘、忆秦娥等曲,凄然有黍离之感。]如“雕阑玉砌,空余三十六离宫。”又云:“繁华一瞬,不堪思忆。”又云:“丛台歌舞无消息。金樽玉管空陈迹。”词极感慨,但说得太显,终病浅薄。碧山咏物诸篇,所以不可及。
○程正伯词
程正伯与子瞻为中表兄弟,有书舟雅词一卷。余观其词浅薄者多,高者笔意尚闲雅,去坡仙何止万里。
○正伯词与坡仙不同
竹谓正伯词有与坡仙相乱者。余谓两人词,一洪一纤,一深一浅,如水炭之不相入。无俟辨而可明,何虑其相乱也。
○余所赏之正伯词
正伯词,余所赏者惟渔家傲结处云:“细拾残红书怨泣。流水急。不知那个传消息。”为有深婉之致。其次则水龙吟云:“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原只是、人憔悴。”及词选所录卜算子一阕,尚有可观。余则一篇之中,雅郑多不分矣。
○秀水学正伯
程正伯掩凄凉黄昏庭院一篇,后来秀水词与此种笔路最近。乃竹自谓学玉田,未免欺人太甚。
○朱真非腐儒
词综所录朱晦翁水调歌头、真西山蝶恋花,虽非高作,却不沉闷。固知不是腐儒。
○杜伯高词
杜伯高词气魄绝大,音调又极谐。所传不多,然在南宋,可以自成一队。陈同甫云:“伯高奔风逸足,而鸣以和鸾。”评论甚当。
○曹洁躬满江红
国初曹洁躬满江红[钱塘观潮]云:“城上吴山遮不住,乱涛穿到严滩歇。是英雄未死报雠心,秋时节。”沉雄悲壮,笔力千钧,读之起舞。竹和作,已非敌手,何论余子。
○尤西堂论词
尤展成云:“近日词家,爱写闺,易流狎昵。蹈扬湖海,动涉叫嚣。二者交病。”西堂此论,可谓深中词人之弊。顾自言之而自蹈之,何耶。
○孔季重鹧鸪天
孔季重鹧鸪天云:“院静厨寒睡起迟。秣陵人老看花时。城连晓雨枯陵树,江带春潮坏殿基。伤往事,写新词,客愁乡梦乱如丝。不知烟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谁。”胜国之感,情文凄艳。较五代时鹿虔临江仙一阕所谓“烟月不知人世改,夜阑还照深宫。藕花相向野塘中。暗伤亡国,清露泣香红”者,可以媲美。
○红豆词人与王桐花
“把酒嘱东风,种出双红豆。”吴{艹园}次词也,当时有红豆词人之号。“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王阮亭词也,京师人呼为王桐花。此类皆一时情艳语,绝无关于词之本原。而当时转以此得名,何其浅也。
○一语之工倾倒一世
宋人如红杏尚书、贺梅子、张三影、山抹微云秦学士、露华例影柳屯田、晓风残月柳三变、滴粉搓酥左与言之类,皆以一语之工,倾倒一世。宋与柳、左无论矣。独惜张、秦、贺三家,不乏杰作,而传诵者转以次乘。岂白雪阳春竟无和者与,为之三叹。
○一篇之工传播艺林
子野吊林君复诗“烟雨词亡草更青”,蔡君谟寄李良定诗“多丽新词到海边”,此则一篇之工,见诸吟咏。然亦其人并非专家,故不惜以一篇之工,艺林传播。[国朝崔黄叶、崔红叶,亦犹是也]至贺梅子、张三影、秦学士,词品超绝。而亦以一语之工得名,致与诸不工词者同列,则亦安用此知己也。
○容若饮水词才力不足
容若饮水词,才力不足。合者得五代人凄婉之意。余最爱其临江仙[寒柳]云:“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言中有物,几令人感激涕零。容若词亦以此篇为压卷。
○樊榭词笔幽艳
樊榭词笔幽艳,盖亦知陈、朱之悖乎古,而别出旗鼓以争胜。浅见者遂谓其从风骚来。其实不过袭梅溪、梦窗、玉田面目,而运以幽冷之笔耳。然不可谓非作手。
○陈朱万词与风骚相背
陈、朱词,显悖乎风骚。樊榭则隐违乎风骚。而不知风骚门径,必不容与之相背也。
○陈朱厉各有所胜
陈以雄阔胜,可药纤小之病。朱以隽逸胜,可药拙滞之病。厉以幽峭胜,可药陈俗之病。不可谓之正声,不得不谓之作手。
○词中圣境
迦陵雄劲之气,竹清隽之思,樊榭幽艳之笔,得其一节,亦足自豪。若兼有众长,加以沉郁,本诸忠厚,便是词中圣境。
○位存与璞函词
位存词规模较隘,而全篇精粹,亦能拔帜于陈、朱之外。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