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情诗》云:‘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今人遂用为休上人诗故事。又《拟陶渊明归田园诗》云:‘种禾在东皋,苗生满阡陌。’今此诗亦收在《陶渊明集》中,皆误也。”
韩子苍云:“《田园》六首,末篇乃序行役,与前五首不类。今俗本乃取江淹‘种苗在东皋’为末篇,东坡亦因其误和之,陈述古本止有五首,予以为皆非也。当如张相国本题为《杂诗》六首。江淹《杂拟诗》亦颇似之,但《拟渊明诗》‘开径望三益’,此一句为不类。故人张子西向余如此说,余亦以为不然。淹之比渊明情致,徒效其语,乃取《归去来》句以充入之,固应不类。予观古今诗人,惟韦苏州得其清闲,尚不得其枯淡;柳州独得之,但恨其少遒尔。柳州诗不多,体亦备众家,惟效陶诗是其性所好,独不可及也。”
《西清诗话》云:“渊明意趣真古,清淡之宗。诗家视渊明,犹孔门视伯夷也。其集屡经诸儒手校,然有《问来使篇》,世盖未见,独南唐与晁文元家二本有之,诗云:‘尔从山中来,一作“南山来”。早晚发天目。我屋南窗下,今生几丛菊。蔷薇叶已抽,秋一作“春”。兰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熟。’李太白《浔阳感秋诗》:‘陶令归去来,田家酒应熟。’其取诸此云。”
苕溪渔隐曰:“渊明有云:‘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三复此语,真余之实录也。余投闲二十载,生事素微,食指既众,家日益贫。退之诗云:‘时命虽乖心转壮,技能虚富家逾窘。’亦似为余发,时时哦之,不觉失笑。余尝有诗云:‘壮图鹏翼九万里,末路羊肠百八盘。’盖言老而多艰耳。”
《后山诗话》云:“鲍照之诗,华而不弱。陶渊明之诗,切于事情,但不文耳。”
卷第五
卷第五
李谪仙
六一居士云:“‘落日欲没岘山西,倒着接蓠花下迷,襄阳女儿齐拍手,大家齐唱《白铜鞮》。’此常言也。至于‘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然后见太白之横放。所以惊动千古者,固不在此乎?”
吕氏《童蒙训》云:“如‘晓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一万里,吹度玉门关’,及‘沙墩至梁苑,二十五长亭,大舶夹双橹,中流鹅鹳鸣’之类,皆气盖一世。学者能熟味之,自然不褊浅矣。”
《诗眼》云:“山谷言,学者若不见古人用意处,但得其皮毛,所以去之更远。如‘风吹柳花满店香’,若人复能为此句,亦未是太白。至于‘吴姬压酒劝客尝’,压酒字他人亦难及。‘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益不同。‘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至此乃真太白妙处,当潜心焉。故学者先以识为主,禅家所谓正法眼,直须具此眼目,方可入道。”
《西清诗话》云:“太白历见司马子微、谢自然、贺知章,或以为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或以为谪仙人,其风神超迈英爽可知。后世词人状者多矣,亦间于丹青见之,俱不若少陵‘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熟味之,百世之下,想见风采,此与李太白传神诗也。”
东坡云:“唐末五代,文章衰陋,诗有贯休,书有亚栖,村俗之气,大率相似。如苏子美家收张长史书云:‘隔帘歌已俊,对坐貌弥精。’语既凡恶,而字法真亚栖之流。近见曾子固编《太白集》,自云颇获遗亡,如《赠怀素草书歌》及《笑矣乎》数首,皆贯休已下词格。二人皆号有识者,故深可怪。白乐天《赠徐凝》、韩退之《赠贾岛》之类,皆世俗无知者所托,不足多怪。”
山谷云:“《太白集》中《长干行》二篇,‘妾发初覆额’,真太白作也。‘忆妾深闺里’,李益尚书作也,所谓‘痴妬尚书李十郎’者也;词意亦清丽可喜,乱之太白诗中,亦不甚远。大儒曾子固刊定,亦不能别也。太白豪放,人中凤凰麒麟,譬如生富贵人,虽醉着瞑暗啽呓中作无义语,终不作寒乞声耳。今太白诗中谬入他人作者,略有十之二三,欲删正者,当用吾言考之。”
蔡宽夫《诗话》云:“太白之从永王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诗《自序》云:‘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从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然太白岂从人为乱者哉?盖其学本出从横,以气侠自任,当中原扰攘时,欲藉之以立奇功耳。故其《东巡歌》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之句,至其卒章乃云:‘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亦可见其志矣。大抵才高意广,如孔北海之徒,固未必有成功;而知人料事,尤其所难。议者或责以璘之猖獗,而欲仰以立事,不能如孔巢父、萧颖士察于未萌,斯可矣;若其志,亦可哀已。”
苏子由云:“李白诗类其为人,俊发豪放,华而不实,好事喜名,不知义理之所在也。语用兵,则先登陷阵,不以为难;语游侠,则白昼杀人,不以为非:此岂其诚能也。白始以诗酒奉事明皇,遇谗而去,所至不改其旧。永王将据江淮,白起而从之不疑,遂以放死。今观其诗固然。唐诗人李、杜称首,今其诗皆在,杜甫有好义之心,白所不及也。汉高祖归丰沛作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