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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苕溪渔隐丛话-宋-胡仔-第7页

来。’古今以为佳句,然谢灵运‘圆景早已满,佳人犹未适’,谢玄晖‘春草秋更绿,公子未西归’,即是此意。尝怪两汉间所作骚文,初未尝有新语,直是句句规模屈、宋,但换字不同耳。至晋、宋以后,诗人之辞,其弊亦然。若是,虽工亦何足道。盖当时祖习,共以为然,故未有讥之者耳。”
山谷云:“‘正赖古人书’,‘正尔不能得’,‘正宜委运去’,皆当时语,而或者改作‘上赖古人书’,‘止尔不能得’,甚失语法。又《述酒诗》一篇,有其义而亡其辞,似是读异书所作,其中多不可解。独‘羊胜丧其身’,当是‘芈胜’,羊胜、白公也,诸梁、叶公也。”
韩子苍云:“陈述古《题述酒诗后》云:‘意不可解,恐其读异书所为也。’余反复之,见‘山阳旧国’之句,盖用山阳公事,疑是义熙以后有所感而作也,故有‘流泪抱中叹,平王去旧京’之语,渊明忠义如此。今人或谓渊明所题甲子,不必皆义熙后,此亦岂足论渊明哉!唯其高举远蹈,不受世纷,(旧钞本“纷”作“氛”。)而至于躬耕乞食,其忠义亦足见矣。”
《陶渊明集》云:“《文选》五臣注《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中诗》云:‘渊明诗,晋所作者皆题年号,入宋所作,但题甲子而已,意者耻事二姓,故以异之。’思悦考渊明之诗,有以题甲子者,始庚子,距丙辰,凡十七年间只九首耳,皆晋安帝时所作也。中有《乙巳岁三月为建威参军使节都经前溪作》,此年秋乃为彭泽令,在官八十余日,即解印绶,赋《归去来兮辞》。后一十六年庚申,晋禅宋,恭帝元熙二年也。萧德施《渊明传》曰:‘自宋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于渊明出处,得其实矣。宁容晋未禅宋前二十年,辄耻事二姓,所作诗但题甲子而自取异哉?矧诗中又无有标晋年号者,其所题甲子,盖偶记一事耳。后人类而次之,亦非渊明之意也。”
山谷云:“宁律不谐而不使句弱,用字不工不使语俗,此庾开府之所长也。然有意于为诗也。至于渊明,则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虽然,巧于斧斤者,多疑其拙;窘于检括者,辄病其放。孔子曰:‘宁武子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渊明之拙与放,岂可为不知者道哉?道人曰:‘如我按指,海印发光,汝暂举心,尘劳先起。’说者曰:‘若以法眼观,无俗不真;若以世眼观,无真不俗。’渊明之诗,要当与一丘一壑者共之耳。”
卷第四
卷第四
五柳先生下
东坡云:“古之诗人有拟古之作矣,未有追和古人者也,追和古人,则始于东坡。吾于诗人无所甚好,独好渊明之诗。渊明作诗不多,然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自曹、刘、鲍、谢、李、杜诸人,皆莫及也。吾前后和其诗凡百有九篇,至其得意,自谓不甚愧渊明。然吾之于渊明,岂独好其诗也哉?如其为人,实有感焉。渊明临终疏告俨等:‘吾少而穷苦,每以家弊,东西游走。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为己,必贻俗患,僶俛辞世,使汝等幼而饥寒。’渊明此语,盖实录也。吾真有此病而不蚤自知,半世出仕,以犯大患,此所以深愧渊明,欲以晚节师范其万一也。”
《诗眼》云:“东坡《和贫士诗》云:‘夷齐耻周粟,高歌诵虞轩,禄产彼何人,能致绮与园?古来避世士,死灰或余烟。末路益可羞,朱墨手自研。渊明初亦仕,弦歌本诚言,不乐乃径归,视世嗟独贤。’此诗言夷、齐自信其去,虽武王、周、召不能挽之使留;若四皓自信其进,虽禄、产之聘亦为之出;盖古人无心于功名,信道而进退,举天下万世之是非,不能回夺伯夷之非武王,绮、园之从禄、产,自合为世所笑,不当有名。偶然圣贤辨论之于后,乃信于天下,非其始望,故其名之传,如死灰之余烟也。后世君子,既不能以道进退,又不能忘世俗之毁誉,多作文以自明其出处,如《答客难》、《解嘲》之类皆是也。故曰‘朱墨手自研’。韩退之亦云:‘朱丹自磨研。’若‘渊明初亦仕,弦歌本诚言’,盖无心于名,虽晋末亦仕,合于绮、园之出;其去也,亦不待以微罪行,‘不乐乃径归’,合于夷、齐之去;其事虽小,其不为功名累其进退盖相似。使其易地,未必不追踪二子也。东坡作文,工于命意,必超然独立于众人之上,非如昔人称渊明以退为高耳,故又发明如此。”
王直方《诗话》云:“绍圣间,山谷见东坡《和饮酒诗》,读至‘前山正可数,后骑且勿驱’,云:‘此老未死在。’又云:‘东坡在扬州《和饮酒诗》,只是如己所作,至惠州《和归田园》六首,乃与渊明无异。’”
《冷斋夜话》云:“东坡在惠州,尽和渊明诗,鲁直在黔南闻之,作诗曰:‘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彭泽千载人,子瞻百世士。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后迁儋耳,久之,天下哄传子瞻已仙去矣。又七年北归,时章惇丞相方贬雷州,东坡归至南昌,太守叶祖洽曰:‘世传端明已游道山,今尚尔游戏人间邪?’坡曰:‘途中见子厚,故返回耳。’”
蔡宽夫《诗话》云:“渊明诗,唐人绝无知其奥者,惟韦苏州、白乐天尝有效其体之作,而乐天去之亦自远甚。大和后,风格顿衰,不特不知渊明而已。然薛能、郑谷乃皆自言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