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大约仿佛後山之学杜,而气韵又不逮。盖同一未得杜神,而後山尚有朴气,简斋则不免有伧气矣。若以此为杜嗣,则不若直举李空同之堂堂旗鼓,明目张胆,上接指麾,何必瞒人哉!
後村举简斋“登临吴蜀横分地,徙倚湖山欲暮时”,此其《岳阳楼》句也。又“楼头客子杪秋後,日落君山元气中”二语,亦不愧学杜。
胡邦衡谪新州,王卢溪独作诗送行,卢溪以此得名。其诗亦多剥袭杜句,想尔时诸贤所得如此,尚不及後来李、何辈之雄力耶?
王荆公题惠崇画,屡用“道人三昧力”之语。初以为只摹写其画笔之精耳,及见王卢溪题崇画诗自注云:“往年见赵德之说惠崇尝自言:‘我画中年後有悟入处,岂非慧力中所得之圆熟故耶?’今观此短轴,定非少年时笔也。”此可取以证荆公之诗,虽赞画之语,亦有所据而云也。
朱新仲翌“此时老子兴不浅,旦日将军幸早临”,“何以报之青玉案,我姑酌彼黄金”,固是成语,然“黄金”尚露墨痕。若其《题颜鲁公画像》云:“千五百年如烈日,二十四州惟一人。朝衣视坎趋前死,羽服行山即此身。”则自出手眼,实为奇特。
曹松隐勋《乾道圣德颂》,自谓拟《元和》之作,然平平无佳处。
知稼翁黄公度《悲秋》诗最有名,然只是形,不是神耳。其《题嵩台》诗云:“四山如画古端州,州在西江欲尽头。”二语切肇庆,确不可易。
王瞻叔之望《中兴颂》一诗,亦非高作,而其论颇有理。至云“次山之文可也简”,亦平允之论也。次山诗亦然。
刘屏山《汴京纪事》诸作,精妙非常。此与邓并榈《花石纲诗》,皆有关一代事迹,非仅嘲评花月之作也。宋人七绝,自以此种为精诣。阮亭先生所举四十首,盖借作印证,欲学者超入唐人耳。
《梁溪集》诗亦平雅,其《游张公洞》五古长篇,虽不及香山,尚较皮、陆有实际。竹云:“尤延之、范致能为杨廷秀所服膺,而不入其流派。”
朱子《斋居感兴二十首》,于陈伯玉采其菁华,剪其枝叶,更无论阮嗣宗矣。作诗必从正道,立定根基,方可印证千条万派耳。
袁机仲《通鉴纪事本末》,徽国文公读之,有诗云:“要将报答陛下圣,矫首北阙还潸然。属辞比事有深意,凭愚护短惊群仙。”读此,足见机仲此书意识远矣。
朱子《北山纪行十二章》,并注观之,可抵一篇《游庐山记》。
“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朱子《次陆子静韵》诗也。朱子诗自以此种为正脉,曾从道中流露也。而吴钞转不之及。
周益公自谓“人以老杜相期”,惟童敏德谓“不合学东坡”,殆非知诗者矣。吴钞亦谓“其由白傅而溯浣花。”今看其诗,未能免於伧俚,已入杨诚斋法门矣。惟《高宗挽词》差佳,吴所不取。
少室山房《诗薮》及方万里跋并云“尤、杨、范、陆”,或又称“萧、杨、范、陆”,为南宋四大家。见渔洋《香祖笔记》。诚斋答尧章诗,又云“尤萧范陆四诗翁”。竹独以此为四家,云尤公之作,流传者寡;萧特仅见其数首。後之论者,遂易之曰尤、杨、范、陆。
白石学诗于千岩,同时有黄岩老亦号白石,亦学於千岩,时称“双白石”云。千岩学於曾几吉甫。
阮亭云:“范石湖之视陆放翁,何啻霄壤!”盖平熟之中,未能免俗也。
石湖於桑麻洲渚,一一有情,而其神不远。其佳处,则白石所称“温润”二字尽之。
《巫山图》一篇,辨後世语之诬,而语不工。且云“玉色颜元不嫁”,此更伧父面目矣。其後入蜀,又作《巫山高》一篇,亦不佳。
石湖善作风景语,于《竹枝》颇宜。
范、陆皆趋熟,而范尤平迤,故间以零杂景事缀之,然究未为高格也。
竹云:“正者极於杜,奇者极於韩,此跻夫三峰者也。宋之作者,不过学唐人而变之耳,非能轶出唐人之上。若杨廷秀、郑德源之流,鄙俚以为文,诙笑嬉亵以为尚,斯为不善变矣。”又曰:“今之言诗者,每厌弃唐音,转入宋之流派,高者师法苏、黄,下乃效及杨廷秀之体,叫嚣以为奇,俚鄙以为正。譬之於乐,其变而不成方者与!”又曰:“自明万历以来,公安袁无学兄弟,矫嘉靖七子之弊,意主香山、眉山,降而杨、陆,其辞与志,未有大害也。竟陵钟氏、谭氏,从而甚之。”阮亭亦有“杨、范佻巧取媚”之论。
秦桧卖奸误国,当时目为金人奸细。而杨诚斋以多中亻疑之,独不畏下笔之不伦耶?篇末用杜语,亦带伧父气。
诚斋过楚州淮阴侯庙二诗,《呈史》谓壁间无继者。此篇属辞比事,可谓极工,然亦不过祢到元人分际。
诚斋《读罪己诏诗》极佳,此元从真际发露也。若但取其嬉肆之作,则失之矣。
诚斋之诗,巧处即其俚处。
《读唐人及半山诗》云:“半山便遣能参透,犹有唐人是一关。”此与严沧浪论半山之语相合,岂沧浪用此耶!然诚斋之参透半山,殊似隔壁听耳,又不知所谓唐人一关在何处也。
写景事有笔酣时,此则杨、范、陆三家之所同也。
诚斋之诗,上规白傅,正自大远;下视子畏,却可平衡。
吴孟举之钞宋诗,於大苏则欲汰其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