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层有所谓南天门、北天门者。近年有无名氏留对句于壁云:“趋步来,南天门,北天门,一塔横江,中流砥柱。”逾年无偶,其人重来,复自对云:“放眼去,东梁山,西梁山,双峰排闼,半壁屏篱。”本地风光,天造地设,气象堂皇,工力悉敌。噫,何人斯曷胜想象!
金陵刘某,酒狂也。有《漫兴》云:“平生不解锁眉头,糊里糊涂到处游。问我功名领何职,酒泉太守醉乡侯。”其门联云:“名世大文《酒德颂》,传家天爵醉乡侯。”又“英雄无事且种菜,豪杰多情总爱花。”此其门下士黄惕冰亲为余言者。
湘阴名下左钦敏,今人中古人也。某士人为君“鲍叔”,遽夺中年。君为料理后事,绝无哀戚之容。有责备者,君置不答。及见其免联云:“一滴染天,壮士感恩甯有泪;九歌穷路,骚人幽愤竟成孤。”其人恍然,服君学养之深矣。
湖南诸生,有绰号“吴脬”者,撰《桃花洞田千秋诞日中秋节秋报戏台》联云:“庆万宝以告成,一曲霓裳,摇落天边桂子;对千秋而祝寿,三通羯鼓,催开洞里桃花。”点缀既工,构思亦巧,吐属又风雅,真名人手笔也。
清左宗棠经略西域,出嘉峪关时,沿途插柳。初不过为志归途也,而积久成荫,风景一变。有湘中游士某,谒公于塞上,献诗云:“大将征西久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惹得春风度玉关。”公大击节,优礼遇之。有才爱才,于斯愈信。
绝对多偶得,故属对綦难。江南燕子矶有废武庙,仅保存云长一勒马横刀偶像。士人某赴乡试,系缆矶头,入庙游览。猝成上联云:“孤山独庙一将军,单刀匹马。”竟无下联。苦思不得,以为才尽江淹,遂致踪追屈子。自此天阴常鬼泣,且念斯联,不胜凄楚。越三年,复有赴试者,闻而对曰:“夹河两岸二渔叟,对钓双钩。”亦是本地风光,其鬼从此遂绝。
彭刚直虽喜骂,倨傲属僚,然甚爱才。相传石钟山消夏时,见部下谢浚畲游击《六十本梅花寄舫》一联云:“三千里萍梗飘来,重向山头折屣;六十本梅花开遍,好凭国手调羹。”大加叹赏,移置座中。
黄惕冰云:蔡德民精于绘事。某年落拓白门,有题画句云:“偷眼霜禽知得否,冷花也有向阳时。”又友人某厚禄书断,荏苒多年,忽邮绢索写梅花。蔡君报之,题句有云:“寒酸本是和羹用,岂为奸雄止渴来。”一则讽而婉,一则谑而虐矣。
张晚溪名国威,解画工书。豪饮善谑,为清武员,颇有文名。尝记其《重到江阴诗》有云:“十载重来儿女换,似曾相识有君山。”意殊闲适,不类武夫。
彭舜臣名锡绳,长沙人也。大父某先生,清时出仕海州,以忤上官,傲同僚,宦海沉沦,赉志以没。先生工汉隶,善画竹,诗古文词,超超元箸。尝受知沈文肃,屡倩捉刀。先生守海州,即沈督两江时也。后先生任满,侨寓白门,自撰一联,大书云:“没世难忘知己感,平生甘被小人欺。”悬于厅事,见者为之夺气。噫,想见前辈风骨矣!
泰兴士人朱某,《吊高丽古战场》云:“白玉山前战骨香,纸钱吊鬼太凄凉。柳车马革无消息,多少生妻已下堂。”饶有唐音,不堪卒读。
某富家子弱冠时,请父命,以千金外出求学。旋病归,囊空裘敝。父误为流荡使然,薄待之。子晏如也。一日,父检其行箧,见《病归诗》,有“比来一病轻如雁,扶上雕鞍马不知。之句,父欣赏焉,愈加爱重。
闻苏人士云:“贵阳陈筱石抚吴时,公余之暇,伉俪间多酬唱。其夫人尝以“酒、美人、马、马鞭、海棠花”限成一联。陈不加思索,援笔书云:“醉罢玉人扶上马,扬鞭敲落海棠花。”
湘乡杜云秋,需次吴门,独行古道,于天涯沦落人尤相关切。某游士以无度岁赀,戏献诗云:“玉皇稳坐凌霄殿,不问臣家酒有无。”杜厚赠之,盖杜亦隐于醉乡者也。
萧山王槐青,余风尘中之挚友也。曾毕业于江南水师及皖路学校,后客死芜湖。余有免句云:“身在江淮湖海惯,学兼中外古今全。”盖纪其实也。君善吟咏,多风华语。惜遗稿已散失。余仅记其游扬州天宁寺云:“众佛有情开口笑,一僧无语抱头眠。”亦可想见其风趣矣。
李堇庸遗稿不可得,佳句不多传,余深引为憾也。昨罗正朋过访,又得其《游秦淮》诗云:“远望名花魂已销,楼船先泊复成桥。秦淮一色娇人水,人比秦淮水更娇。”君之墓现在白门清凉山下。呜呼!草木同腐,骸骨无归,龚觉之言,何沈痛也!
白门清凉山下,有诸葛祠,相传其地为驻马坡。住持僧竹屏,好饮能诗。有《遣兴》云:“抽刀磨白画,沽酒醉黄昏。”罗正朋面笑其非。未几,果还俗,复姓周云。
罗正朋名辛渭,衡山人,将门种子也。以继先人志,废读半途。工书法,亦偶作诗。余颇爱其《宿黄鹤楼》云:“偶携琴剑渡潇湘,黄鹤楼空汉水长。鸿雁一声天地阔,破人归梦到衡阳。”《赠迎江寺僧》云:“野鹤孤云为甚忙,高山归后一身藏。楼台烟雨迎江寺,闲看渔舟拜塔王。”又《枭矶》云:“矶上水流无限恨,空江潮打美人魂。”如雨后看山,别有境界也。
彭盲魂祖父迪先生,清光绪朝官裕溪参将时,以富有票党人起事,阴守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