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涛里。”宁让子美?
西昆诗尚有仿佛唐人者,如晏殊之“油壁香车不再逢,峡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後,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遥处处同”。题曰《寓意》,而诗全不说明,尚有义山《无题》之体。欧、梅变体而後,此种不失唐人意者遂绝。此诗第三联云“寂寥”、“萧索”,则知次联乃是以丽景句出之,使不至于寒陋耳,非写富贵气象也。《吊苏哥》诗是刺宋子京,语甚温厚,得唐人法。
黄山谷事母至孝,洎贬黔南,不能将母。其《赠王郎》诗曰:“留我左右手,奉承白发亲。”《至赣食莲子有感》云:“莲实大如指,分甘念母慈。”赠官于京师久不归养者曰:“慈母每占乌鹊喜,家人应赋《з歌》。”子美送李舟诗曰:“舟也衣彩衣,告我欲远。倚门固有望,敛衽就行役。南登吟《白华》,已见楚山碧。何时太夫人,堂上会亲戚?”讥舟远游无方也。《三百篇》义于此求之。山谷古诗,若尽如《子瞻》二篇,将以汉人待之,其他只是唐人之残山剩水耳。留意锻炼,与不留意直出不同也。
山谷《猩猩毛笔》云:“爱酒醉魂在,能言机事疏。平生几两屐?身後五车书。物色看《王会》,勋劳在石渠。拔毛能济世,端为谢杨朱。”工炼得唐人法。“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乃其戏笔,而学宋诗者多仿之。
《隐居诗话》云:“山谷好取南朝人语之未经用奇字,缀辑成诗,故句虽新而不浑厚。”
吕居仁作《江西宗派图》,自山谷以降,列陈师道、潘大临、谢逸、洪刍、饶节、僧祖可、徐俯、洪朋、林敏修、洪炎、汪革、李钅享、韩驹、李彭、晁冲之、江端本、杨符、谢、夏倪、林敏功、潘大观、何、王直方、僧善权、高荷,合二十五人为法嗣。其中知名之士,诗句传世,为人所称道者数人。
子瞻之文,方可与子美之诗作匹,皆是匠心操笔,无所不可者也。子瞻作诗,亦用其作文之意,匠心纵笔而出之,却去子美远矣。
子瞻《煎茶》诗“活水还须活火烹”,可谓之茶经,非诗也。
诗须矜贵,“春宵一刻值千金”,岂可哉!
苏、黄以诗为戏,坏事不小。
读子瞻长篇文,惟恐其尽;读子瞻长篇诗,惟恐其不尽。
介甫云:“扶舆度阳焰,窈窕一川花。”唐人贵秀之句也。又有“水而北去,山靡靡以旁围。欲穷源而不得,竟怅望以空归”。又有云:“积李兮缟夜,崇桃兮炫昼。”皆非宋人能造之句。
李光忤秦桧,安置藤州,赠伴送使臣云:“马蹄惯踏关山路,他日重来又送谁?”左经臣送许少尹至白沙不及,作诗云:“短棹无寻处,严城欲闭门。水边人独立,沙上月黄昏。”皆唐人诗也。
宋僧道潜《临平道中》诗云:“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清颖极矣,尚非唐诗,景中无意故也。其“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隔林仿佛闻机杼,知有人家住翠微”,皆佳绝。
许民表作《虞美人花行》云:“鸿门玉斗纷如雪,十万降兵夜流血。咸阳宫殿三月红,霸业已随烟烬灭。刚强必死仁义王,阴陵失道非天亡。英雄本学万人敌,何用屑屑悲红妆?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座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芳心寂寞寄寒枝,旧曲闻来似敛眉。哀怨徘徊愁不语,恰如夜听楚歌时。滔滔逝水流今古,楚汉兴亡两丘土。当年遗事久成空,慷慨尊前为谁舞?”此诗有筋节,远胜苏、黄。讹为曾布夫人魏氏作者,非也。
山谷专意出奇,已得成家,终是唐人之残山剩水。陆放翁无含蓄,皆远於唐。
王禹玉为翰林学士,典内制十八年。尝祭大社,题诗斋宫云:“邻鸡未唱晓骖催,又向灵饮福杯。自笑治聋知不足,明年强健得重来。”唐人诗也。“社酒治聋”,唐、宋谚语。“强健”二字深远。
山谷之“春将国艳熏花色,日借黄金映水纹”,介甫之“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皆有斧凿痕。
真西山《宫中帖子》云:“直将底事消长日,《大学中庸》两卷书。”纵欲规讽,在诗各有其体,如此出语,谓之不自重。取厌取轻,伊川之方长不折亦然。
宋人好句有可入六朝、三唐者,何可没之?五言如张文潜云:“漱井消午睡,扫花坐晚晾。众绿结夏帷,老红驻春妆。”杨徽之云:“戍楼烟自直,战地两长腥。”又云:“新霜染枫叶,皓月借芦花。”卞震云:“雨壁长秋菌,风枝落病蝉。”妓单氏《赠陈希夷》云:“帝王师不得,日月老应难。”僧惠崇《长安》云:“人游曲江少,草入未央多。”又云:“岭暮青猿急,江寒白鸟稀。”“归禽动疏竹,落果响寒塘。”“野人传相鹤,山叟学弹琴。”“掩门青桧老,出定白髭长。”“河旗”。“露下牛羊静,河明桑柘空。”“卷幔来风远,移床得月多。”“白浪分吴国,青山隔楚天。”《隐静寺》云:“空潭闻鹿饮,疏树见僧行。”《梅鼎臣河亭》云:“旷野行人少,长河去鸟平。”“月高山舍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