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么二与长三,手拨琵琶调唱南。
  偏是开篇神味别,琴河遗韵总难参。
  三十番蚨许上场,纵宽界限尚成章。
  如何此例都抛却,从此无人论饩羊。
  本是枇杷女校书,新更书寓又迁居。
  开篇一曲才教会,懊恼明朝要会书。
  包筹恩客太翩翩,大姐慌忙递水烟。
  一样挥金供买笑,眼波偏向一人传。
  下手先生朱素芳,华年三十法身长。
  观场有客私相议,不止么姬唤阿娘。
有约申园共品茶,匆匆登座弄琵琶。
  曲终便下歌楼去,门外盈盈驻马车。
酒楼才唤三元局,又趁娘姨尾后车。
  袖底暗携番饼一,先生吩咐要听书。
四饼番蚨散席时,半施臧获半乌师。
  侬家未有乌师上,也学长三一例支。
侬本浮萍不自由,清浑何必强追求。
  温柔一晌休高兴,准备明朝斫斧头。
阿奴情重阿娘猜,打鸭惊鸳事可哀。
  纵使芳心能自主,也须多费聘钱来。
拼费黄金为买花,何如郑重选良家。
  生儿也要由胎教,羞说遗徽出狭邪。
一刻千金不自持,那知金尽有愁时。
  闭门羹啜君休讶,是我寻常是汝痴。
花阱重重久厌探,闻歌今日老何戡。
  禅机说与诸年少,欲海回头即佛龛。
  呜呼!迷香洞里,入易而出难。此非独少年子弟一大坑阱,凡作冶游者,能不陷溺其中者罕矣。此十六绝可作当头棒喝!

  蕊玉
  孟河马生字叔文,本医人子。少孤,美丰姿,倜傥自喜。值兵乱,挈母避燕北,承父业,悬壶市上,为衣食计。会大疫,就医者往往有奇效,声名大着,时日用稍丰。年十九,尚未有室家。
  闻玉皇殿道士工琴,修贽谒见,请传其术。道士相之曰:“子大贵相,何流落至此?”既又审曰:“鼻运未交,然不出五六年,必有奇遇,且夫以妻贵,八座可唾手得。惟不得其死,慎之!”因授以琴。学习三日,令生试弹,道士曰:“未也。”复学三日,道士闻声喜曰:“子自是慧人。”从此神而明之,压倒广陵散矣。生归寓,冥心习弄,半载益精,操缦寻声,一时无两。
  重阳日游西郭,有秋赛者,野外建高台,杂陈灯彩,优人数辈,演剧酬神,金鼓喧阗,管弦并作,男女纷沓,粉白黛绿者以数万计。生无心观剧,猎艳巡游,粥粥群雌,都无当意。嗣见西南柳树下,有一女登高足几。雾鬓云鬟,眉目如画。两足穿凤帮鞋,尖如削笋。旁立一媪,似母而女者。生不觉神夺,挤近女侧,耽耽注视。女已觉,斜睨生,送媚流娇,微笑无愠色。生就近以手从背后捘其股,女以纤足潜蹴之,似令其去。生不肯行。女袖中坠一绿纱巾,生大喜,潜纳之,幸无人知。媪见生近女,叱曰:“谁家轻薄儿,目灼灼至此!是何为者?”生遂遥立以瞷,女亦频频回首。既而戏已,生欲尾女踪迹,而略一转盼,女与妪已杂众中,纷挤如云,不知何往。惆怅而返,展巾冥弄,见上绣并头莲,双鸳戏水,下有蕊玉二字,盖女名也。私心窃喜,如对玉人。惟物在人遥,转辗不能释抱,奄奄成病,饮食锐减,瘦类休文,母忧之。旋于枕畔得巾,讶曰:“儿为意中人耶?”详诘其故,生不能隐,备述曩时见女事。母潜招生友史生密议,诡言托访消息,与女议婚也者,赚生病起。史就榻畔问疾,母言其故,托觅音耗,史锐身自任,曰:“女既有名,不难物色,当为竭力谋之。”数日至,笑谓生曰:“君所见女郎,得无细腰长脸,颊有微涡者乎?”生曰:“然。”史曰:“吾以为何人?此女陈姓,仆表姊妹行。父早故,与寡母居十里街,尚未字人。俟君霍然,即往作伐。”生以为真,病渐已,半月大瘥,史竟不至。访之,托故不见,见亦言语支吾。阴念十里街亦不远,可自往访,何必仰息于人?遂径往探询,并无陈姓。后得一家,果有媪女同居者,及见则龋齿凸头,面麻而黑。问蕊玉,茫然不如。知史诳己,大恚,踽踽而归,将赴史处问罪。过僻巷,忽有枣核坠肩头,止足仰视,则红窗启处,一女子凭楼闲眺。谛视之,蕊玉也。狂喜如获至宝,对楼长揖曰:“一月相思,为卿几死!幸得重逢,讵非夙缘?仆马姓,叔文名,归后当遣人致聘,幸垂怜焉!”女曰:“妾花姓,父字春荣,江苏华亭孝廉,侨寓于此,母已死。早遣人致词,或可如意。”生方欲言,女父忽至,须发皓然,见生与蕊玉语,大怒,盛气叱问,与生为难。众闻声皆至,有识生者,代为缓颊。生受辱而归。然为女故,亦无怨。旋遣媒往说,春荣以生儇薄,力却之。转字李姓子,即催合卺,生大失望。母恐复病,百计劝慰。
  时储寇已退,相将回里,家徒四壁,出余金修葺之,重理旧业。以殷殷恋女,姻事迁延。会大婚期近,亲王之年相若者,皆相继迎娶,谣传京师民女被选无算。生托友探花氏信,则人去楼空,父女不知何往;或有言女已死者。生恸甚,特赴京中探耗。而花天尘海,芳信杳然。闷绝。偶游市上,见薪担中有破琴一,大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