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日满以闻。时有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自跪端门外。卫士诘之。答曰:“至尊若出,则京城百万生灵,何所依赖?且英当随驾,自分遇变必死。与其死于外,孰若死此!”遂自剚其胸。卫士夺刃得不殊,下狱鞠治,法司承彬指,以妄言拟斩。诏杖之六十,遂死。闻者哀之。
 大理寺寺正等官周叙等十人,自以职在平狱,请停止诸臣留驾之罪,且上疏极留。上怒下诏狱掠治,复降旨叙等十人并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陈九川、徐鏊俱荷桎梏,罚跪阙五日,日满以闻。既而诸行人司官余瓒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文辂等三人,又上疏极谏,俱下诏狱掠治,并罚跪五日如前例。一时朝士如犴狴囚徒满前,观者辄泣下。
 乃杖郎中孙凤等一百七人于午门外,各三十。以凤及陆俸、张衍、姜龙、舒芬为倡首,特调外任,永不用,徐各夺俸六月。杖时,中官以斥己各奋怒予重杖。呼号之声,彻于中禁。刑部主事刘校照磨刘旺死焉。又杖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周叙、林大辂、徐鏊等各五十为民。鏊谪戍瘴地。徐三十人,各杖四十,降二级。旬日间,陆震、余瓒、何遵、林公辅等,相继死,共十有一人。
 宸濠反。传旨宸濠悖逆天道,谋为不法,杀巡抚等官。传闻已至湖口,将犯南京。即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寿亲统各镇边兵征剿,以侍郎王宪率户兵工部属各一人随征。以张忠提督军务,朱泰挂威武副将军印。朱晖挂平贼将军印。俱充总兵官,假以节制。其平卤伯朱彬、左都督朱周随驾南征。
 命礼部上大驾亲征祭告礼仪。上服皮弁,乘革辂,备六军。祭告天地太庙大社及祃飨军牙六纛之神,乃亲征颁诏,发驾京师。
 是日,赣抚王守仁已擒濠。捷闻,匿不使下。
 驾至保定府驻跸,张宴于府堂。巡抚都御史伍符与巡按御史管粮道主事皆侍宴行酒。上问符知其善饮,与为藏阄之戏。符偶胜,上不悦,故投手中阄于地,令符拾之。罚符饮数瓢。颓然,上复大笑。
 既而至临清,山东诸镇巡官皆从。越三日传令进宴。宴具草略,上视之笑曰:“慢我何甚!”竟不怒。都御史王珝献觞步缓,上目之,神周因怵珝谓上意不测。明日复宴,都御史龚宏趋进,自言姓名,恐上误以为珝也。江彬从傍厉声叱之,冀并罪两人,上不为动。时太监黎鉴家人,有以科敛得罪者。鉴惧,悉所有以献,既复取偿于有司,珝不可。鉴以头触之,遂相格斗。鉴泣诉上前。上曰:“必汝有求不遂耳。巡抚何敢辄辱汝也?”鉴语塞而退。上巡幸所至,有容德,且不为左右所逛如此。
 初,上之南征也,移刘美人居通州,约上先行而后迎美人以从。临行,美人脱一簪,请上佩之,且令迎者执为信。过芦沟,上驰马失簪,大索数日不得。及至临清,上遣迎美人。美人曰:“非信,不敢行。”上乃独乘舸,晨夜疾行,至张家湾亲迎之,并载而南。当发临清时,内外从官无知者。既而始觉,然追不能及。及还,遇湖广参议林文纉,入其舟,夺一妾行。
 九月乙卯值万寿圣节,文武百官各遥贺于奉天门外。是日过德州,不泊而行,诸从臣亦于舟次望拜之。上复至临清,数日始南行。
 十一月过济宁,又过徐州。上御龙舟自济宁顺流而下,至淮安清江浦,幸监仓太监张杨第。时巡游所至,捕得鱼鸟,悉分赐左右。凡受一脔一毛者,各献金帛为谢。至是渔清江浦累日。
 南京、山东、河南、淮扬等处文武官,皆以迎送车驾戎服徒行道路间,无复贵贱。彬不时传旨号召,有所征索。旗牌官考缚郡县长吏,不异奴隶。通判胡琮惧而自经。南京守备成国公朱辅见彬即长跪。总兵镇远侯顾仕隆稍不为拙,彬怒,数窘之。彬又遣官校四出,至民家,矫旨索鹰犬珍宝古器,民惴惴不敢致诘。或稍拂之,辄捽以去。近淮三四百里间,无得免者。
 冬至,文武群臣,行遥贺礼。是日上在清江浦,扈从及抚按等官,各称贺于太监张杨第中。
 上至淮安府,屏侍卫徒步入城。幸总兵官顾仕隆第,命羇管朱宁于临清。
 上至宝应,渔于泛光湖。(泛光集作范光,误。今改,后仿此。)
 十二月朔,至扬州。前此太监吴经先驾至扬州,选民居壮丽者,改为提督府,将驻跸焉。且矫上意,索处女寡妇,民间汹汹。有女家掠寡男配偶,一夕殆尽。乘夜夺门出逃匿,门者不能止。知府蒋瑶诣经恳免,经大怒曰:“汝小官敢尔,汝头不愁去颈耶?”瑶不为动,徐曰:“小官抗上意,分应死。但百姓者朝廷之百姓,倘激生他变,恐将来责有所归,故以告,非敢抗也。”经怒稍解,挥使去。经乃密觇寡妇及娟优家,夜半遣数骑促开城传呼驾至,令通衢燃烛光如昼,经乃率官校径入所知家,捽诸妇出。有匿者破垣毁屋,必搜得乃已。无一脱者,哭声震远近。寻以诸妇分寄尼寺住,有愤恚不食死者,瑶觅其家人收硷去。自是诸妇家相通,多以金赎免,惟贫者悉收入送总督府。
 上自以数骑猎扬州城西,遂幸上方寺。自此数出猎大扰,赖刘姬谏而止。独总兵神周矫旨至泰州搜取鹰犬,城中骚然。乃括居民百余人充猎手,东循草场,大猎三日,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