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唱,女遽起披衣,谓纲曰:“郎君珍重,明当重来,不待请矣。”纲执意留之,曰:“只此自匿,奚必去耶?”女怒曰:“家有父母,倘事败露,罪将安归?”纲不从,女力奔。纲以被裹而抱之,久之不动。及启视,则一砧杵也。

  石狮
 金华县郭外,三十里间,陈秀才有女,美容质,择婿欲嫁,而为妖祟所惑,不复知人。其家颇富赡,不惜金币,招迎师巫,以十数道士斋醮符法。凡可以禳治者,靡不至,经年勿痊。其邻张生,亦士人也。夜闻女歌呼笑语,密往窥之。门外一石狮子,高而且大,乃蹑其背而立。女忽怒言曰:“元不干张秀才事,何为苦我?”张生愕然,知必此物为怪,将以明日告陈。而陈氏谓张有道术。清旦,邀致入视。张不言昨夕事,但诵干元亨利贞曰:“吾用圣人之经,以临邪孽,如将汤沃残雪耳。”因语陈曰:“吾见君家石兽,形模狞恶,此妖所由兴也,宜亟去之。”陈即呼匠凿碎,辇而投诸水,女遂平安。

  石
 武林有诸子,结社读书山中。墙侧有捣衣石一片,洁白润腻,人尝坐之。暑月乘凉,则士子皆裸裎其上为常。如是几岁。同舍中有张生者,失其名,为人颇荡。一夕,忽见青衣女子,来就之,绸缪累日。时或仿佛见之。初秘而不言,后稍稍泄于同舍,同舍咸以为妖。夜伺其至,衣飒飒有声。群拥入室,共持抱之,取绳缚急。因用剑砍,欻然不见。所缚者,张生衣角耳。明日,都无所迹,惟捣衣石之剑痕在焉。便共掘之,其根入地已三四尺矣。击碎后取火焚之,血出如濡。

  又
 武林有少年,结伴看春。至按察司前,久立稠众之中。其下偶停一空担,担中有一白石子,腻泽可爱,疑是压秤物也。少年不觉摩挲入袖。夜归,取纳床头,忽见一碧衣女子,映月而至,就之求合。扪其体如水,固叩无语。少年惧是鬼物,急取火视之,忽不见矣。明夕复至,拒之如初。众咸谓此石为祟,乃移至他室,遂绝。后遇玉工,剖而视之,得白璧。焉质色非常,因获厚镪。

  又
  阳羡小吏吴龛,于溪中见五色彩石,取纳床头。至夜,化成女子。

  杂类
  牛骨等物
 淮人刘还,以事系泗州狱。有王翁者,亦坐词牒至,周旋拔絜出狱,共诣酒家话别。忽有一人,问翁姓名,即下拜。翁不识,其人曰:“家有一女,为邪魅所挠,祛之不动。昨忽云,只畏泗州王某耳。一路访公行止,特此恳告。勿惮百里之远,救女生全,当不靳千金之报。”翁曰:“我实无他伎俩,岂堪治怪?”其人请不已,翁曰:“向年自凤阳还泗,乘一驴,复挈一空驴行。见一道人幞被而步,惫而喘。吾问之,答云乏钱,吾以空驴借之。道人感荷,以一卷书授我曰,依此而行,可断百怪。然勿受人酬谢也,受则不验。吾慢置书于笥,亦未省。视尔家怪所畏见者,其即此耶?”乃归觅书,令其人先还。且曰:“备瓮一口,方砖十块,血狗皮一张,炽炭以待,且宜戒言。”其人喜而去。
 次日,翁乃赍符剑以往。入门,怪即言于室曰:“果请王法师来,吾当敛避。”方欲出,而王翁已入,大叱曰:“死老魅何之?”怪局蹐谓女曰:“何处可逃?”女指瓮曰:“此中可。”怪即跃入。翁以狗皮封之,而令主人以砖覆焉。外加重符,举置炽炭上。初极口骂翁。瓮热,乃哀乞曰:“法师舍我,我有妻妹可怜。”翁问;“尔何怪?”笑曰:“丑氏。”翁曰:“何物?”曰:“牛骨也。牛而曰丑也,讳之也。”促令供状,乃曰:“供。吠人牛天锡,字邦本,系多年牛骨,在城煌庙后死。某年庚申日,某人跌伤脚趾,以血拭邦本身上,因而变幻成形,不合扰害某家小姐。”云云。“妻红砖儿,妹绣鞋儿,见在某处。得相见,死不复恨。”乃书符作法,召将搜捕,得两女子于屋栋。上别以瓮覆之。齐呼牛骨,相与叙泣。翁问二物何以作妖,何为与天锡连?亲答曰:“某等,一是赵千户家刺梅花下古砖。以庚申日,其小女采花伤指,滴血吾身,因而得气。一是王郎中妻绣鞋。庚申日,沾月水,弃于小院,亦得变出。与牛邦本,假合妻妹,实非一体。法师能恕,我三人当远迹市城,永不敢更近人世矣。”翁大笑,竟发火炙杀之。哀声震瓮,良久寂然。启其封,有牛骨长尺许。女鞋,古砖,皆焦灼云。

  火
 进士杨祯,家于渭桥。以居处繁杂,颇妨肄业。乃诣昭应县,暂赁石瓮寺文殊院。居旬余,有红裳女子既夕而至。容色殊丽,姿华动人。祯常悦者,皆所不及。徐步于帘外,歌曰:“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祯曰:“歌者谁耶?何清苦若是!”红裳又歌曰:“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祯拜迎于门。既即席,问祯之姓氏,祯且告。祯祖父母叔兄弟中外亲族,曾游石瓮寺者,无不熟识。祯异之曰:“非鬼物乎?”对曰:“吾闻魂气升于天,形魄归于地,是无质矣,何鬼之有。”曰:“又非狐狸乎?”对曰:“狐狸媚物,动为人祸。某世有功德于民,殆非其比。”祯曰:“可闻姓氏否》”对曰:“某燧